众人望着太监手中捧着的人偶一脸惊惧,唯婉媃与琳兰神色淡淡相觑一眼,而后扬着声调奇问道:“不过是寻常孩童玩耍的布偶罢了,公公如此紧张作甚?”
太监口中轻嗤一声,远远儿拈着人偶的脖颈晃了晃,其上锃亮反光的银针在日头地下愈发显眼:“婉嫔娘娘瞧着这玩意儿像是孩童玩耍的物什?”他说着,顺着布偶额间贴着的字条内容念出声来:“甲午年二月初三亥时一刻,赫舍里......”太监几欲唤出仁孝皇后的闺名,却在最后一刻转了话锋道:“诸位小主都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想来这生辰八字是谁人的,应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董文茵轻声呢喃着:“二月初三......是仁孝皇后?”
玉汶目光凝滞在布偶腹部密密麻麻扎着的那些银针上惊道:“这腹部扎了这许多银针是要作甚?”
太监鼻腔浅哼一声,扬了扬手中净鞭憎恶道:“前朝巫蛊压胜之术再现,且瞧着这事儿还是冲着仁孝皇后去的。这么些个银针刺下去,怪不得仁孝皇后会难产血崩而死!这般歹毒的心思,若要皇上抓出幕后之人,便是五马分尸了也不为过。”
听了太监这番严厉说辞,董文茵吓得忙紧抓着婉媃的胳膊慌神道:“婉姐姐,这东西怎会在咱们宫里寻见?若皇上疑心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婉媃拍了拍她略有冰凉的手背安抚道:“别慌,这事不是你做下的,皇上自然会明察秋毫,不会冤了你。”
“婉嫔娘娘这话说的极是。”太监尖着声音阴阳怪气道:“那便请诸位小主跟着奴才一并移驾乾清宫罢。”他话落,冲身后的一众太监使了个眼色,众人旋即上前将婉媃,文茵与玉汶三人团团围住。
婉媃目光扫视着一众人,语气凛然道:“公公这是要作甚?难不成还担心本宫逃了不成?”
太监打了个千儿笑道:“娘娘莫怪,皇上口谕,一干嫌疑人等即刻押往乾清宫,奴才......”
“公公这差事当得极好,本宫乃长春宫一宫主位,惠贵人乃是皇子生母,董常在亦为皇上妃嫔,你这一下子押了我们三人去,若事后查明此事与我们无关,公公这前程是不惜得要了吗?”
婉媃呵斥声落,一旁沈夜也跟着劝道:“公公还是行个方便吧,几位娘娘都是位份尊贵的,左右入了乾清宫皇上自有发落,没得得罪了他们,将这祸事惹到咱们头上。”
太监思忖片刻,扬手命人散去,恭敬引着三人一并向乾清宫行去。
入乾清宫偏殿时,独见懿妃一人坐立副位上,着一身湖水蓝镂金长衣,面色悠然捧着一盏香茶犹自饮着,见是太监引着长春宫三位主子入内,手中还捧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面色这才略有阴郁,放下茶盏定定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太监一脸殷勤冲懿妃一笑,俯身行礼徐徐道:“回懿妃娘娘的话,这便是皇上要寻的巫蛊之物,得奴才好一番辛苦才搜将出来,本想着回皇上的话,如今皇上不在,还请娘娘先行过目。”
他说着利索起身,捧着布偶便向懿妃行去。懿妃瞧他一副小人嘴脸怕是得了功劳忙着讨赏,于是出声喝住了他:“本宫吩咐你平身了吗?还是在御前侍奉的人,怎地这般没有规矩?”
太监一愣忙停了步子屈膝欲下跪,却见懿妃扬手道:“这脏东西拿下去交给梁公公,待皇上与朝臣们议完事自会处置。你既得了结果,便去传本宫懿旨,召集合宫嫔妃一并来乾清宫听个由头。”
太监连声应下扭着身子向外行去,人方出殿却听懿妃一句:“办完差事顺道去内务府领了罚,这般冒失没了规矩,如何还配在御前侍奉?挪去造办处干些个粗活吧,若还不尽心,仔细自己性命。”
太监吓得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哭喊着向懿妃求情,可懿妃如何愿意多瞧她一眼,旋即吩咐人将他挪下去勿要扰了皇上清净。
人被侍卫拖下去后,殿内许久死寂,静谧得恍若无人之境。
婉媃瞧着殿内正中琉璃瓮中供着的新冰徐徐腾起白色寒雾,正如懿妃此刻的面色一般冰凛如雪。懿妃向来艳色的朱唇今日更为色深,衬得她肤色犹如一枝孤瘦的雪梅般惨白。
婉媃端然凝视她许久,才沉声开口道:“长姐与那太监置什么气,他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如此......”
“你瞧不出这事又是冲着你来的?”
文茵与玉汶被懿妃这淡然一句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齐齐怔住。
婉媃笑了笑,行至一旁的座上慵懒坐下:“习惯了的事儿,长姐还见得少吗?”
懿妃身子略略前倾,压低了声音蹙眉急道:“那布偶腹部扎满了银针,又黏着书有生辰八字的字条,虽离得远些瞧不清,可想也知事情是赶着仁孝皇后去的。”她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你不是不知道自仁孝皇后薨逝后,皇上待她的情谊尤胜从前,你有几条命能接下这以压胜之术谋害皇后的罪名?”
玉汶本还一副懵懂的模样,听了懿妃这话才知后怕:“懿妃娘娘,嫔妾成日里与婉嫔娘娘同住,她怎会做出如此荒诞之事?”
文茵亦气道:“宫中行巫蛊之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婉姐姐与仁孝皇后又无大仇怨,这事说出去旁人也是不会信的!”
“你二人还有心思替她辩解?”懿妃无奈摇头,端坐了身子沉吟道:“事出长春宫,你们三人恐是人人都脱不了干系。眼下趁着皇上还未忙完朝事,还是紧着想想如何与皇上解释这事吧。”
婉媃摆弄着宝石蓝翡翠护甲,毫不在意懿妃的话,只道:“若是诅咒之术有用,这后宫诸人成日里各个捧着个布偶念咒就罢了,今日瞧不上谁便在脑门儿上扎两针,明日妒恶谁便在心房上捅一刀,还要这脑子作甚?”
懿妃摩挲着手边茶盏,微眯双眸道:“你说旁人要那脑子作甚?这针瞧着是扎在仁孝皇后的布偶上,实则是扎在了皇上的心上,也随时有可能化作一把把蕴含锋芒的匕首,刀刀直欲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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