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颊高高肿起，两眼都被打得只能睁开一条细缝。

何氏正啜泣着给她上药。

她此时身子半裸地侧躺在床上，被子只盖住两条腿，后背都露在外面，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简直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

何氏心疼的边为她涂药，边安慰着她，“孩子，已经到家了，婶子在，不要怕……”

苏家虽已败落，但苏婉婷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罪？

此时，她眸光发散，嘴里不住小声念叨着：“求求你别打我了，好疼……好疼……”

方梓灵见后，心里也挺不好受。

她专程过来，是特意来送伤药的。

何氏听说方梓灵拿来的药是御医留下来的，对她感激不已，很快就将其小心地给苏婉婷喂下。

方梓灵见苏婉婷情绪慢慢变得稳定了，便与沈阔、毛子一起守在外间屋。

何氏将伤药都细细上好后，将她的身子盖严，才对特意由方振宇派来的丫鬟道：“请姑娘帮我将阔儿唤过来。”

丫鬟马上就去外面叫沈阔。

沈阔手里正攥着苏婉婷没绣完的荷包。

想到一天前，苏婉婷还一脸羞涩地说，那荷包是她一针一线绣出的，是她做的最用心的一个，而且是要送给自己的，他的眼眶就不禁隐隐酸涩发胀。

现在想想，如果这个任性的女孩真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他也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见何氏叫他进去，他便几步进了里屋。

之后，沈阔就在里屋守着，一直都没再出来。

毛子将一条毯子盖在方梓灵身上，关切问：“你真不回去？”

方梓灵摇摇头，“等人没事了咱再走。”

毛子见小丫头两眼困得直打架，便在一旁贴心道：“你先睡会儿，有事我叫你。”

方梓灵微微点了下头，这段时间她总是缺觉，见毛子守在一旁，她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直到后半夜，她忽然被“啪”的一声刺耳的响声惊醒。

紧接着，就听到苏婉婷的哭声，以及何氏的惊呼声。

“婉婷，你要做什么？”她接着又对沈阔大喊：“快把婉婷按住，不能让她做傻事！”

随后，里屋一阵“咚咚”撞在床头和墙壁的声音。

苏婉婷哭声凄楚，“你们不要管我了，让我去死吧，我不想活了！”

方梓灵急忙让毛子将她推到了里间。

正看到沈阔将苏婉婷的手死死按着。

而地上，一个装饰花瓶掉在床下，已摔了个粉碎。

苏婉婷脸上都是泪水，她反握住沈阔的手，哽咽道：“沈大哥，你为何还要救我？让我死好了……”

沈阔绷着脸，“乱说什么呢？好好养病，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

“可我的名声已被孙家玷污了，你……你还会要我吗？”

何氏连忙将苏婉婷搂在自己怀里，“孩子，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过是受害者！”

苏婉婷接着哭泣，“可沈大哥连句话都不跟我说，他一定是不想要我了！”

说着，她的哭声更大了。

何氏听后才明白，她如此伤心，是担心儿子心里有别的想法。

凭她对儿子的了解，她知道，沈阔决不会因此而嫌弃苏婉婷。

因而，她笑道：“你跟阔儿早就有婚约，阔儿怎会不要你？”

何氏自以为很了解儿子，但实际上，她还是没看懂他的心。

以至于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其表态时，沈阔却迟迟没说出口。

沈阔明白，他娘是让他给苏婉婷个承诺，但当他眼角余光，瞟到坐在轮椅上的方梓灵时，要说的话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他心里清楚，他并不喜欢苏婉婷的傲慢任性，直到方梓灵出现后，他才意识到，他真正喜欢的，是如方梓灵那般勤劳、聪慧、善良的女子。

也正因如此，方梓灵的事，他总是十分上心，更将其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他也知道，喜欢是相互的，可他难道连说出心里话的机会都没了？

苏婉婷见沈阔一直都不出声，她哭得更悲伤了，“他一定是嫌弃我，我活着还有何用？”

说着，她挣开何氏，手用力打着本就伤到了的头。

何氏真的生气了，“阔儿，你可是个男人，都到这时了还不知该咋做吗？”

沈阔这时做出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他竟转向那个梳着双平髻的可爱小丫头。

他两眼定定凝视着她，口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问出一句话：“梓灵，你希望我答应吗？”

他的这句话，不但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连他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都一脸尴色。

尤其苏婉婷，看向方梓灵的眼神里，含着深深的怨恨。

方梓灵被沈阔忽然的问话，弄得卡了壳。

她心里很乱，更在心底不住责怪沈阔，他咋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自己这么敏感的话题。

只是她从沈阔的眼神中，看出他明显的真诚。

她怔愣之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毛子竟冷着脸道：“沈公子，既然苏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然要对她负责到底。”

方梓灵也在一旁轻轻点了下头，认为毛子说的对。

沈阔见方梓灵也支持，他心里仅存的那点不甘心也随风而去了。

他不再挣扎，况且，如今情形也不由得他多想。

当苏婉婷听沈阔说，等她病好后就会明媒正娶她时，之前的心伤和妒意竟都不见了。

三天后，沈阔便赶往京城，去向杜九复命。

他临走前，还将她娘和苏婉婷托付给方梓灵照应。

……

方梓灵很郑重的，将五百两银票递给毛子时，毛子却被惊得半天没缓过神。

“你咋给我这么些银子？”

方梓灵兴奋道：“咱炼丹作坊的收入，比成衣店、菜馆销售的总和还高一倍！这点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

虽然毛子知道丹药的售价极高，但他炼出的丹药数量毕竟有限。

他仍不敢置信地问：“真收回那么多银子？”

方梓灵点点头，还特意将炼丹作坊的账本拿出来，递到毛子手里，“不信你自己看。”

虽然毛子是炼丹作坊名义上的老板，但平时，他只管炼丹，其他事都由方梓灵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