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葭“呜呜呜”地挣扎得更厉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但她又哪里是傅筠的对手。傅筠仅一只手就将她控制得动弹不得。
但两人这般动静自是引得婢女杏儿醒来。
“小姐?”
“呜呜呜呜......”
“哎呀——”
婢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忽地被什么东西点了穴位,又倒回床榻上。
此时,外头已经开始火光大亮,隐约有一群人闯进客栈。
傅筠飞快想着对策,他视力好,夜里也能打量四周情况,见客房里头分内外两间,他将人快速拉进里间。
而里间家具物什简单,几乎一目了然,柜子也太小,根本没法藏人。
怀中的女子还在挣扎,眼见那些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傅筠闭了闭眼,直接将虞葭拖进了床榻里。
虞葭心想,完了完了,她十几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个淫贼的手中了。
人在最后关头总有那么一股豁出去的拼劲儿。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虞葭拼命甩开他,然后对着傅筠的手狠狠咬下去。
刹那间,傅筠只觉得全身血脉麻木,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得不行。
却不得不忍着。
借用从窗户透进来的仅有的一抹月光,傅筠冷静看着她。直到虞葭咬得牙齿疼,直到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
“够了吗?”傅筠低声问。
“你这个淫贼!”虞葭气得不行。
“我不是......”
“里面的人快开门!”
这时,外头有人“砰砰砰”地敲门,显然有什么急事。
“快开门,不然我们就硬闯了!”
“哎呦,官爷,里头住的是女客,可闯不得啊。”白天的那个小二在一旁劝。
屋子里两人此时都停了下来。
虞葭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楞神当中,傅筠飞快地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以命发誓。”
傅筠紧紧盯着虞葭:“今晚你可愿帮我?”
“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
黑暗中,傅筠塞了块东西在她手中。
虞葭感受到了,冰冰凉凉的,质地坚硬切光滑,是一块铜牌。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不知为何,就莫名地有点信他,也许是她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险。
凭直接相信。
就在她犹豫之际,门哐地就被踹开了,有两人举着火把进来,先是在外间小榻上看了眼,然后劲直闯入里间。
隔着一层床帘,外头的人问:“里头是谁?穿好衣裳出来,官府搜查!”
等了一小会儿,只听得里头不停地咳嗽,随即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道:“还请...咳咳...请稍等片刻,我这就穿...咳咳....”
“葭葭,”虞母匆匆忙忙地进来,将举火把的那两人推开:“你们是谁人,怎的就这般无礼闯进我女儿屋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少废话,官府查人!”
“官府查人就这般无法无天?你们是受的谁的命令?我明儿就去官府问问可有半夜闯女子屋子的道理!”
虞家在雁县称得上是有钱人家,虞爹还捐了个九品官职,虽是虚职但也算半个官不是。虞母必要时候将这官夫人的气势拿捏得极为妥当,一点也不怵这些人。
就算天王老子也要讲道理。
那两人蹙眉不悦,没想到遇到个难缠的妇人。但今晚的事本就见不得人,若是真闹到官府恐怕上头还要怪罪。
小二也适时在一旁说:“两位官爷,这位女客身子骨本就弱。您是不知,今日傍晚到客栈时,咳得差点就背过了气,实在是可怜,又岂会是官爷门要找的十恶不赦之徒?”
“算了算了,”其中一人是真没耐心在这里纠缠:“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忽地上前将床帘一掀。
“哎,你们干什么!”虞母气得想打人。
光线昏暗,床榻上坐着一女子,似乎刚刚穿好衣裳,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两人见并没有人,又打开柜子随意看了两眼,就赶紧出门了。
“南安县这地方真是没规矩!”虞母气得不轻,转身安慰自家女儿:“葭葭,吓到你了?”
虞葭摇头:“没,就是睡得好端端的被人扰了清梦,明日起来我肯定脸色不好看了。”
“那些人实在混账!”
“娘,”虞葭打了个哈欠:“算了别气了,回头把您气出病来不值当,娘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也要继续歇着了。”
“行,娘这就回去。”走之前嘱咐道:“一会儿记得上插销,莫要招贼了。”
“晓得的。”
等门一关,虞葭起身去将门销插上,这才靠着门松了口气。
“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傅筠从床顶上跃下,理了下衣裳才走出来。
屋内安静,气氛有点尴尬。
“今晚多谢......”
“我婢女怎么了?”
两人同时出声。
“适才点了她睡穴,半刻钟后就好。”傅筠迟疑了下:“...今晚多谢你相助。”
“你到底是谁?他们为何要抓你?”
“我已给了你答案。”
“什么?”
“令牌。”
虞葭这才记起来之前匆忙之中被他塞在手中的东西,她走进里间从枕头下摸出来,刚才换衣裳时顺手就埋枕头下了。
虞葭走近桌边,就着油灯仔细看了眼,这一看差点就要拿不稳。
“你是......”
“嘘——”傅筠比了个手势:“虞姑娘这下可愿意信我了?”
傅筠不自在地解释道:“今晚情势紧急,闯入你的屋子实属迫不得已,我并非...你想的那种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
虞葭又看了眼令牌,上头‘锦衣卫’三个字格外显眼,也不知这人是锦衣卫的什么官职,被派来雁县这样的地方,估计好歹也算个小头目吧。
虽然不是淫贼,但之前客栈见到的那一幕可是瞧得分明的,总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傅筠无奈。
“总之,我不是坏人。”他说道:“姑娘帮了我,我傅某算是欠姑娘一个人情,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虞葭今晚虚惊一场,这会儿还真是有点累,她摆摆手:“不用,反正之前你帮过我,这次算两清。”
她可不想跟这人扯上什么关系。
傅筠心绪复杂地点头,也行。眼见夜色越来越浓,客栈也重新归于安静,他伸出手。
“做什么?”虞葭捂紧衣襟。
“......”
之前的话白解释了。
“令牌。”傅筠道。
虞葭有一丢丢不好意思,赶紧将手中令牌扔给他,正想打开门让他快走,结果只见黑色身形一闪,窗户晃了那么下就不见人影。
虞葭:“......”
“小姐。”杏儿这时候从小榻上爬起来关心道:“小姐没事吧?”
“没事,”虞葭叮嘱道:“今晚的事莫要说出去,连我娘那也不许说。”
“那人真欺负小姐了?”杏儿以为自家小姐怕传出去名声不洁,她都想哭了:“他对小姐做了什么小姐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就这般被他......”
“停停停——”虞葭赶紧打住:“你想哪去了,让你莫说出去是因为今晚这事不简单,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
杏儿点头:“嗯,奴婢知道了。可是,适才小姐跟那人在床榻里头做什么呢?”
“......”
这事没法过去了是吗。
.
“所以...”宋景琛也好奇啊,他问道:“你们在床榻上做什么呢?”
傅筠忍了忍:“重点是这个?”
不是,但真的很好奇啊。宋景琛还从未见过傅筠这般窘迫的时候,躲人都躲到姑娘家的床榻上去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傅筠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当时为何会直接将人拉进......算了,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权宜之计。”傅筠揉了揉眉心,淡定解释道:“不得已为之罢了。”
“那人家姑娘怎么说?”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傅筠斜睨他:“言归正传,今晚可有消息?”
宋景琛将好奇心压下去,正色道:“南安县前任县令死得蹊跷,且是在他揭发呈州官场**之后。其家人说是意外,我却不这么认为。果然,今晚试探了下,你猜怎么着?”
傅筠幽幽地看他卖关子。
宋景琛摸摸鼻子,继续道:“就在他家附近也潜伏了许多人,这些人兴许跟我们目的一样,要找那些证据。”
“而且这些人跟官府勾结,你看,我们才引出这么点动静,官府立刻就得了消息来搜查。”
傅筠冷笑:“整个呈州官场沆瀣一气,早该收拾了。”
宋景琛问:“你拿到东西了?”
“没有。”
“那他们为何追着你不放?”
“这我如何得知?”
“......”
.
次日,虞葭起了个大早,跟母亲准备去寺庙上香。
吃早饭的时候,虞母谈起昨日的事。
“我当时快吓死了,还以为那贼人在你屋子里。”虞母说:“还好不是。”
“听说昨晚闹了一宿,”虞母说道:“翻遍整个安南县县城都没抓到人。”
虞葭慢条斯理地吃早饭,心想,能抓到才怪,那人是锦衣卫的,锦衣卫的名声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只有他们拿人的,哪有别人拿他们?
“葭葭,等上完香,我们就立马回雁县去。”虞母说。
“这么快?”
“怎的,你还想继续住这?”
虞葭本想开口说什么,张了张嘴,算了,她其实也不想住这。想起昨晚上的情况她都心有余悸,倒不是怕再遇官府的人来搜查,而是万一那人再来一次,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她真不要做人了。
吃过饭,母女俩下楼,虞葭戴着帷帽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等马车。
“夫人今日不住了?”掌柜问。
“不住了,家里有事,得赶着回去。”虞母道。
“那行,这就给您收拾。”那掌柜边嘀咕:“这么一来,整个三楼都得空了啊。”
虞葭心想,莫不是那人今日也要离开客栈?
才猜测着呢,就见楼梯上下来两人,打前头的正是昨晚那人。
他今日一身玄色长跑,玉带束腰,手执把折扇。眉目清冷俊朗,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风流。
也不知是不是虞葭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时候的他跟之前在雁县时判若两人。甚至断定这种样子才是真正的他。
傅筠也瞧见了虞葭的身影,脚步微顿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下楼。
有人正在跟他说些什么,他站在酒楼大堂侧耳听得认真。
大堂里还有许多人正在吃早饭,有人说起昨晚的事,也有人天南地北地聊。
其中有个声音颇大。
“你们是不知道,住在细柳巷的那个寡妇,对,就是去年立贞洁牌坊的那个。昨夜官府搜查时竟被撞了丑事。”
“啥丑事?”
“听说,官府去她家的时候,竟发现她床榻上藏着个男人。你们可知那男人是谁?”
“是谁呀?”
“就是咱们县有名的才子,吕秀才。”
“哦豁,读书人怎么也喜欢干这等梁上君子的事?”
“可不是,两人也不害臊。”
虞葭就坐在旁边,听到“床榻上藏着个男人”这话,莫名心虚得很。
鬼使神差地,她往傅筠那边瞧了眼,见他依旧侧耳听下属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应该是没听见,要不然多尴尬啊。
好死不死,宋景琛下楼见到傅筠,突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耳朵怎么这样红?”
虞葭:“???”
傅筠:“......”
作者有话要说:傅筠:闭嘴吧你!
宋景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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