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西南,皆是强敌啊!”
赵谌微微轻叹,他作为大宋储君,又是西辽驸马,在两国之间,处于衔接纽带的作用,协调着两国的行动。
岳飞推行了很多政令,辽国没有全力反对,就跟赵谌的活动有很大关系。
而且甚至有些西辽贵胄暗示赵谌,可以同时当两个国家的天子,一统宋辽算了。
面对这群人的怂恿,赵谌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私下里把名单送去了萧塔不烟手里。如果说赵谌跟他爹学会了什么东西,那一定是格局。
天子有天子的格局,储君也该有储君的格局。
一统宋辽,听着不错,可事实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大宋有多大?
除了中原核心板块之外,朝鲜,倭国,安南,大力,占城……这一大圈已经逐步并入,再加上整个草原地区,还有西域,眼下的大宋已经成了庞然大物,论起版图,还在唐朝之上。
陈康伯卯足了劲头儿修大工程,不就是为了国家的统一吗!
这时候如果再并入一个面积差不多,情况复杂一百倍的帝国,大宋直接就内爆了。
开疆拓土是好事,但也要能够消化。
就拿从西域出来,那一片山岭重叠的区域,眼下属于郭耳国,是西辽的东方属国之一。赵谌走过一次之后,就彻底打消了吞并那一片土地的念头。
无他,实在是穷得惊心动魄,而且地形也太糟糕了。
崇山峻岭之间,分割出一个个的部落,土地产出十分有限,而且十分封闭排外。
大军过去了,当地的产出根本无法供应……解决方法只有两个,要么从国内万里迢迢运输,毫无疑问,光是路上消耗,就足以让人绝望。
要么就是从当地征粮,结果就更不用说了,当地的部落都会群起攻之,下场如何,也就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个帝国坟场。
说来说去,赵谌认为最有价值的就是君士坦丁堡这一块。
道理何在?
首先,君士坦丁堡扼守东西方商路,要知道从秦汉开始,丝绸之路就是贩运东方的物资,到西方销售。
利润留在了哪里呢?
负责生产的东方,只是挣了个辛苦钱,真正发财的是中间的二道贩子,既有阿拉伯人,也有东罗马人。
大宋掌握住君士坦丁堡,直接控制商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能把贸易利润都拿在手里。
而且君士坦丁堡的周围有不少产粮区,加上发达的海运,可以供养大军,绝对是理想的桥头堡。
赵谌不奢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占据多少土地,他只是希望能把这一块经营好了就成,也算是给后代子孙留下希望。
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此刻的君士坦丁堡,面对着三面强敌。
首先就是来自西方的十字军。
不同于上一次的草率出兵,这一次西方准备很充分……神罗,法国,英国……全都出动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骑士团,也动员起来。
罗马更是下达了神谕,以上帝的名义,号召对东方异教徒的战争。
对于那些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来说,前往东方,沙场建功,拼一个爵位,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他们主动骑上马匹,带着铠甲兵器,在仆人的簇拥下,呼朋引伴,聚集过来。
且不说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光是数量,就已经很让人心惊胆战了。
除了这帮人,就是来自南方的威胁。
以埃及为核心,包括地中海南岸和东岸的大片领土,都是法蒂玛王朝的范围,在中国的史书上称为绿衣大食。
按理说他们和十字军是敌非友,而且还是老冤家,根本走不到一起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并没有结盟,但是对不起了,大宋在君士坦丁堡的动作,威胁到了绿衣大食的地位。
尤其是铲除地方势力,均分田亩牲畜,让绿衣大食的贵胄们恨得牙根痒痒儿,他们集结了超过五万人,号称二十万,准备北上攻击君士坦丁堡的后方。
除此之外,还有罗斯诸国,也准备南下。
内忧外患,四面强敌。
大宋的援兵还要许久才能赶到。
赵谌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
“燕王,到底要如何应付,还请早做打算啊!”
岳飞笑容可掬,突然道:“殿下,觉得艰难了?眼下的情形如何?比起当初金兵迫近开封,又如何?”
赵谌连忙苦笑,“哪里比得上当初啊!毕竟现在输了,还能逃跑。当年要是败了,就只能束手就擒,做亡国之人。说到底,我还是没有父皇的本事。”
岳飞淡然一笑,“这次正是对殿下的历练,其实贼人来势汹汹,却不难对付。”
“哦?怎么说?”赵谌惊喜交集,追问岳飞。
“首先说西方的十字军……他们悍不畏死,人数也多,看起来是个强敌。但是这帮人军纪败坏,来源复杂。只要能层层设防,迟滞行动,拖延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乱套了。”
赵谌略微思忖之后,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所谓十字军已经发动了两次,要说他们有多大战果不好说,但沿途的百姓可都倒了霉,尤其是东罗马,更是被祸害不行。
这也是那位皇帝陛下为什么宁可投降大宋,也不愿意向西方求援的原因所在。
一支毫无纪律可言的队伍,的确算不上威胁。
只要在君士坦丁堡的西北多修堡垒,差不多就能抵挡。
接下来就是北边的罗斯诸国,在岳飞看来,对付他们更容易了,只要给蒙古人放权,凭着他们的骑兵,足以挡住罗斯兵马。
“内乱虽然严峻,但也不是不能应付。殿下大可以请萧太后出手,以契丹兵马,还是足以对付这些人的。”
赵谌点头,毕竟契丹兵马只是勇气不在,但毕竟还不是彻底废了,更何况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没有道理不要自己的新家。
“燕王,现在就剩下南边的兵马了,你有什么妙策没有?”
如果南边的绿衣大食猛扑上来,甚至和十字军形成夹击之势,君士坦丁堡依旧岌岌可危。
“哎!”岳飞竟然轻叹了一声,“我原想过分兵对付,可以先击溃一方,然后再回师另一方。可这里毕竟不是大宋,大军离开之后,很可能人心离散,难以收拾。因此我思前想后,就只能找一个本地人了。”
“谁?”
“阿尤布!”
……
“父亲,要出兵了吗?”
一个少年按着刀柄,兴匆匆问道,他正是阿尤布的儿子,叫做萨拉丁。
阿尤布脸色并不好看,显得十分纠结。
“燕王殿下下令,让我们去迎击埃及的兵马,可是他们有几十万大军,我们只有几千人!”
“那又怎么样?”萨拉丁反问父亲。
阿尤布一下子愣住了,这可是几十倍的差距,自己去了,不是送死吗?
“父亲大人,我和纳惜先生请教过,在东方有个说法,叫做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才是一切的根本!”
萨拉丁握着拳头,大声道:“我们的兵马都是一群得到了土地的部民,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捍卫自己的亲人,他们会拼死作战。相比之下,我们的对手,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有战力的也不过是马木留克。”
“难道马木留克不值得害怕吗?”阿尤布陡然提高了声音,的确,马木留克差不多是一群职业杀手了,他们从小到大,就是为了战争而生,他们弓马娴熟,且骁勇善战,绝对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出乎预料,萨拉丁并不害怕。
“父亲大人,马木留克当然很强,但纳惜先生也说过,他小时候接受最残酷的训练,那些人试图把他变成一柄刀。但是他去了大宋之后,在一个小村子里,他找到了一个人的良心。”
“马木留克强大的是自己,他们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到了战场上,他们并不会和其他兵马配合。只要我们抓住机会,绝对能够击败马木留克!”
“因为我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他们只是刀剑兵器!人能够战胜兵器!”
少年萨拉丁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他的话让父亲阿尤布一阵惊骇,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懂得打仗,还能说出这么一套道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些都是纳惜先生教给你的?”
“是,也不是。”萨拉丁道:“如果放弃了战斗,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拿起武器,就还有一线生机!”
阿尤布沉吟片刻,突然站起身,兴奋地拍着儿子的肩头。
“好!很好!早晚有一天,我的儿子会成为闻名天下的英雄!”
阿尤布思量了一阵,就果断下令。可就在兵马集结之时,竟然又有许多人拿着弯刀,骑着战马,主动前来。
这些人都是周围部落的青壮,这一次竟然主动前来。
“阿尤布,带领我们,打败敌人!”
“打败敌人,保卫家园!”
“打败敌人,保卫家园!”
……
众人齐声呐喊,士气如虹。
为了自己而战,这是他们从前不敢想的事情,可现在他们有了土地,有了马匹,有了家产,谁又愿意失去这一切呢?
死亡固然可怕,但没有希望地受穷,比死了还可怕一万倍!
阿尤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热血沸腾,或许真的如儿子讲的,人心在我!
“随我……出征!”
阿尤布跳上了战马,少年萨拉丁竟然也上了战马,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随着父亲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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