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个青梅竹马

上午九点。

气温还没变得炎热起来。

陈舒随便套了一件薄外套,出门扫了一辆单车,慢悠悠的骑着。

雨后的世界变得好清爽,而初夏的太阳正正好,地面刚刚被烤干,全然看不出昨晚大雨的痕迹。

宁清的家不近不远。

尾随业主进入一个益国常见的宅院小区,大概相当于别墅区,里面都是中式小院。陈舒沿着落满花瓣的内部道路走着,很快来到一间小院前。

“咚咚!”

十来秒钟,门就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高挑而清丽的女子,表情平静的看着他,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

陈舒咧嘴一乐:“这么快?”

说着他伸出手,掌心放着一颗糖:“给你带了个陈皮糖,酸唧唧的。”

宁清接过,她的手洁白纤细:

“在给花打药。”

“难怪。”

陈舒从她身边挤进院内。

院子里种了很多花,一走进去,满是清润的芬芳,令人神清气爽。

一只白猫懒洋洋躺在草坪上。

宁清合上院门,转身跟在他身后,目光却微微向下,停在他背后某个位置:“你衣服开线了。”

“哪?”

宁清没有吭声,用眼神直直盯着。

根据她的指引,陈舒找到了外套右侧方的一个小口子,上面的线裂开像是蜈蚣的脚,他记得是上周体育课弄坏的,找到之后他便完全不将之放在心上了,打了个呵欠说:

“管它的呢。”

正好气温渐渐升上来了,他随手把外套一脱,扔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宁清看着他的动作,继续问道:“听说你昨天被警察抓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

“听同学说的。”

“谁啊?你又没去学校上课。”

“班长。”

“她?脚崴了能说成腿断了。”

“所以?”

“例行讯问而已,问题不大。”

“真的?”

“人家警察叔叔都这么说,我会骗你吗?”

“经常。”

“反正这次没有。”

陈舒摆了摆手,弯腰看起满院的花来。现在正是月季开得最好的季节,可惜昨夜雨太大,不少花被水沤烂、被风吹散,最少也被风雨打出了黄褐色的伤痕,变得很难看。

这里的花多是月季。

宁清依然站在他背后,注视着他弯腰的背影,声音清清淡淡:“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哎呀知道。”

“知道什么?”

“你心里有个盆。每当我捉弄你、糊弄你、欺骗你,你都会当做不知道,但是每次都会往这个盆里加一点水,等盆里的水满了,我就会倒霉。”陈舒皱起眉头,不忘补一句,“烦人得很。”

“你知道就好。”

宁清不再多说什么。

这个姑娘是很高冷的。

没有多久,陈舒在花园里看见了一盆奇特的花,它呈现出一种塑料感很强的蓝绿色,像是一种叫做蒂芙尼蓝的车漆颜色,或者知更鸟蛋的蓝色,印象中花卉不太会有这种颜色。

“这是什么花?”

陈舒很感兴趣的凑了过去。

“深眠花。”

“为什么叫深眠花?”

陈舒凑过去嗅了一口,有一种清淡的香,他不由多闻了两口:

“还挺好闻!”

宁清瞄着他的动作,抿了抿嘴:“因为它的花香平常释放得缓慢,就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但如果凑近了深吸,大量的花粉会使人迅速陷入昏迷,普通人只需闻一口,就会陷入深眠,不省人事。”

“嗯?”

陈舒整个人愣了一下。

假的吧?

紧随而至的,是大脑开始变得昏沉,好像不想再提起任何念头,同时四肢也开始变得无力。

“这……”

陈舒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很快他连坐在地上的动作也保持不了了,完全倒下,躺在石板上——视野里是一大片初夏的天空,浅蓝色,白云如纱,院旁高大茂盛的蓝花楹也入镜了一角。

“喵?”

一旁的长毛白猫扭过头来,疑惑的盯着他,可很快就对他不感兴趣了,舔舔自己的爪子,继续半眯眼睛,晒着自己的太阳。

它觉得太阳很舒服。

宁清走过来,从陈舒身上跨了过去:

“放心,无害的。”

然后又从他身上跨了回来:

“而且静心养神。”

陈舒睁着眼睛,努力保持神志清醒,只有眼珠子才能动弹。

和煦的阳光照在他面门上,温暖而不灼热,让他想起了之前和同学吃完午饭、躺在操场上虚度午后时光的日子,真是美好。

果然精心养神。

既然反抗不了……

陈舒连眼睛也闭上了。

隐隐又有脚步声传来,这次停在了他的身边。陈舒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更青涩的面容,是一个弯腰歪头盯着他的小姑娘,小姑娘站得离他很近,和她姐姐一样,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姐夫你在干嘛?”

不远处立马传来宁清的声音:

“不许乱喊。”

小姑娘完全没有理会她,就像是没有听到,依然保持着询问陈舒的动作表情。

陈舒:……

随即见到小姑娘微微抬头,瞄向了旁边的深眠花,沉默了几秒:“姐夫你也闻了深眠花吗?”

又歪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陈舒的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脚步逐渐远去。

不久后她又回来了。

陈舒只感觉有双手托起了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两只手变成一只,接着给他脑袋下面垫了一个枕头。

陈舒:……

大约过了半小时。

陈舒渐渐恢复体力和对身体的控制权,他艰难的坐了起来,试着开了下口,可以说话,于是立马对宁清宣示了自己的不满:“有你这样的吗?我还给你带糖来着,你就……”

话没有说完。

陈舒扭身时只见到宁清坐在石凳上,正是最青春耀眼的年纪啊,即使坐着,曼妙的腰身曲线也十分扎眼,而她一手托着陈舒的外套,另一手捏着针线,她的皮肤雪白,没有一点瑕疵,在初夏阳光的照耀下有着耀眼,五官亦精致极了,紧抿着薄唇,穿针引线的她,满眼都是认真。

画面安静得陈舒不忍打扰。

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宁清微微转头:

“怎么?”

“我忘了……”

“哦。”

宁清收回目光,刚巧缝完,她捏着线头一拉,原本开线的地方便一一合拢,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将线头也处理好后,她就在自己的腿上将外套折好,同时轻飘飘的开口问他:

“这个天的太阳,晒得舒服吗?”

“还好……”

陈舒挠了挠头,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你打完药洗手没有?别弄到我的衣服上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

下午时分,天气又变得阴沉起来。

“你该回去了。”

“还没吃晚饭呢。”

“我要给花埋点缓释肥,趁着没下雨,没空陪你玩了。”宁清说道,“回去好好准备大考吧。”

“不行。”

陈舒一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一朵花,时而闻一口:“我现在心情挺乱的,这样下去可能会影响到过几天的大考,我又没像你一样被提前招录。所以要在你家多玩一会儿,舒缓心情。”

“……”

宁清看着他,眼波流转,但没有出声。

“你埋你的缓释肥,我去找潇潇玩。”

陈舒拍拍屁股起身往屋里走去。

潇潇正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小姑娘比姐姐要矮不少,只有一米六左右,穿着居家的宽松短裤,同样宽松的条纹衬衣,只到肩膀的头发使她这身打扮有些中性化,两条雪白娇嫩的腿盘在一起,双手抱着一袋薯片。

“姐夫,吃薯片吗?”

小姑娘大方的把薯片递给陈舒。

“不吃。”

“哦,姐夫你要大考了吗?”

“只有几天了。”

“加油啊。”

“考上请我吃饭吗?”陈舒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帮你用点你的零花钱。”

“可以。”

“诶你几岁了来着?”

“十五了。”

“噢……”

陈舒点了点头,印象中潇潇是跳过级的,和她姐姐一样,学习很好,修行天赋也很强。

“姐夫你要看什么节目?”

“我不看,我看看书,不然你姐姐等下又要说我,她嘴多得很。”

“对的。”

小姑娘深感赞同,同时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陈舒往楼上走的身影,嘴巴一直嚼着薯片。

直接走进宁清的房间,陈舒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他在书桌上看见一摞书,拿起看了看,最终选中了放在中间的一本,叫《历年法术原理竞赛的那些刁钻试题(附答案)》。

刚巧刷刷题。

走到楼下,陈舒和潇潇随口闲聊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知道。”

“你没有作业吗?”

“晚上再做。”

“噢……”

陈舒低头看起了书。

这些题还真刁钻,虽不主流,甚至缺乏实际意义,但换换脑子也是好的。

时间不觉流逝。

给花埋缓释肥是个麻烦的事情,尤其一院子的花,等宁清全部做完、洗完手走进客厅时,陈舒正看得津津有味,宁清凑近来扫了一眼他手中捧的书,没有什么表情,只说道:

“要下雨了,快回去了,不然又要淋雨。”

“是吗?”

陈舒看了眼外面天气,果然乌云早已开始堆积了,这湖边的天气真是变幻无常。

于是他合上手中的书,起身说:“我要把这书拿回去看看。”

“我还没看完。”

宁清拒绝了他,并补了一句:“你大考在即,这里面的内容都远远超纲了,基本不会考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倒也是。”

陈舒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把书放下了:“那我考完再来拿,你抓紧点看。”

“骑我的车。”

“要得。”陈舒都走出两步了,又突然停下,“对了,明天记得去学校,要拍毕业照。”

“嗯。”

骑上宁清的迷你摩托车,跟骑狗似的,按下开机键,灵力识别,真正的无钥匙启动,小摩托车的仪表盘亮了起来,右手一拧就蹿出去了。

外面风很大,骑车舒爽得很。

刚到小区里面,把车停好,就见一颗雨点砸了下来,在干燥的地上溅出一个花瓣似的湿点。陈舒连忙锁车,一不留神的功夫雨就变得急促密集起来,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一时间满世界都是雨的噪声。

……

雨声哗啦。

潇潇假装在看纪录片,假装在吃薯片,其实目光一直悄悄锁定姐姐,看着姐姐拿起姐夫看过的那本书,转身往后走——虽然姐姐的表情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完了要扭头才看得到了。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假装扭头的时候,只觉脚步声忽的一滞,随即楼梯上传来姐姐的声音:“你要是闲,就去把作业写了。”

小姑娘身体一抖,手里的薯片都晃了下,连忙专心看吃起薯片来。

脚步声这才继续响起。

回到房间之后,宁清在书桌前坐下,翻开了这本书。

谁还不是个修行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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