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在冯府等了一晚上也没能见到冯紫英,只能悻悻地给瑞祥留了话走了。
实际上薛蟠和瑞祥都知道这么晚冯紫英都没回来,多半是在外留宿了,而且马巷胡同可能性最大。
不过冯紫英都是十七岁的人了,似乎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冯紫英并不太喜欢在外边饮宴吃酒,更不喜欢那等歌伎相陪的场合,所以名声也还是不错的,至于养外室,这算错么?好像真不算。
倪二也没等着,他也猜到了冯紫英从江南回来,多半是要到马巷胡同那边二位尤姨娘那里去歇息的。
他就不像薛蟠那么多忌讳了,一大早就到了马巷胡同守着。
冯紫英策马而行,倪二这是跟着马陪着说话。
“薛大爷昨晚在府上等着大爷,……”
“哦?”冯紫英窒了一窒,有点儿尴尬。
也算是准大舅子,自己回来没去见宝钗,也没却跑到这边来偷香了。
不过昨晚的滋味委实让他终生难忘,这是前世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美妙滋味,真的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觉得自己能爬起床来,毅力绝大。
倪二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儿,这外室养着不就是用来宠幸的么?
尤氏姊妹他见过,白肤深目,高鼻蓝眼,异域风情,大部分人可能不喜欢这个调调,但是有些人却喜欢得紧,嗯,估计这位爷就是如此。
只是一直没有临幸,那尤氏姊妹都还是黄花闺女让他有些意外,估计应该是要等到一个合适机会才采摘吧。
见冯紫英只是“哦”了一声再没搭腔,倪二又小心翼翼地道:“大观楼那边生意现在挺好,大爷回来还没去吧?柳二爷和芸哥儿很上心,连薛大爷都一改往常,坚持没事儿就去守着,现在这京中戏园子就数大观楼和明月楼最火爆,每日都是爆满,而且像那包房,都得要提前几日预约才能有,其次才能算得上绕梁阁和燕子楼,……”
虽然对大观楼没怎么过问,冯紫英也信得过柳湘莲和贾芸,但是倪二还是自觉肩负起了替冯紫英“监视”的职责来了,冯紫英也不排斥,倪二是个乖觉人,明白分寸。
“唔,你那事儿做得怎么样了?”冯紫英终于开口了。
倪二精神一振,“回禀爷,西城和南城都不在话下,北城也大半在我手中了,唯有东城,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小舅子,其实也不算是小舅子,就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鹿鹤宠妾的哥哥杨三,也拉起了一帮人,把东城差点儿包圆了,我们只占到了一个坊,两边儿闹得有些不愉快,……”
冯紫英对此事已经有些了解,他也很清楚鹿鹤背后是谁,那是北静王,据说还有义忠亲王的支持,这事儿是忠顺王透露给他的。
“倪二,这等事情,谁先到先得,咱们也不欺负人,按照规矩做就是了,现在内城你们都占得差不多了,南边儿城边上还有不少,迟早也要搞这一出,多花些心思在那上边儿,……”
冯紫英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倪二,这厮豹头环眼,满脸浓须,扎了一个头巾,居然还有点儿气势。
“至于东城那边,还是那句话,按照规矩来,不必刻意去挑衅,但是若是对方不按照谱子来,那也不必客气,东城兵马司也不是阎王殿,不是还有巡城御史么?都得服王化,都得讲规矩,……”
倪二心中大定。
他搞定了巡捕营,也搞定了宛平、大兴两县,但是巡捕营和县衙都不敢和五城兵马司叫板啊,唯一能制约五城兵马司的就是兵部和巡城御史了,兵部是特殊时期对五城兵马司有掌控权,而巡城御史则是寻常时候直接管辖约束五城兵马司。
冯大爷的老师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巡城御史也是都察院派出,这里边的门道倪二秒懂。
“爷放心,小的懂规矩,断不会让爷难做,我们也没想过要吞下整个京师城,像北城也有其他人做着,咱们也没为难人家,只是这杨三做事不地道,大家各凭本事做事,却要玩些阴招,未免也小瞧了我倪二了,……”
倪二一直把冯紫英送到了丰城胡同口子上,这才目送冯紫英进了胡同,然后施施然离去。
有了冯紫英的一番话,他也底气大定,冯大爷既然指明南边儿还有发展余地,自然是有所指的,另外也专门提到了可以趁机在城外多购置一二庄子田地来专门用于种植时令蔬果,预计日后京师城中对这类需要会有很大增长。
这倒是让倪二很是惊讶,这京师城中蔬果基本上都是有一个定量的,如何会有一个大的增长,就算是京师城中人户有增长,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啊?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这冯大爷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有其道理。
不提回到府中面对金钏儿、香菱能挂油瓶的嘴和云裳委屈的姣靥,冯紫英自己都觉得有些心亏气虚。
就算是想尝鲜,玉钏儿不在,那也还有云裳啊,怎么地才回来第二日就忙不迭去外边儿留宿了,这让府里其他丫鬟们怎么想?
真没本事把爷留在屋里?没准儿还有人就会觉得是不是该给大爷屋里换换人了。
“呃,金钏儿,香菱,云裳,爷错了,下次一定……”一定什么?冯紫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还能不去马巷胡同了?怎么可能?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冯紫英恨不能每日都能在那边住着,这一床三好一龙二凤的花式,还有那碧眸蓝眼丰乳肥臀的滋味,还真不是金钏儿和香菱他们能比拟的。
“爷去哪里,在哪里留宿都是爷自个儿的事情,奴婢们哪里能过问?”金钏儿虽然面色淡然,但是冯紫英自然也能听得出委屈,“只是爷是不是也该让宝祥回来和府里说一声,万一太太问起来,问爷去哪儿了,我们却懵然不知,那也坏了规矩,……”
“是啊,金钏儿姐姐说得对,宝祥都是快子时了才回来通报了一声说不回来住了,香菱姐姐昨晚儿守了半夜,……”云裳也是嘟着嘴。
“呃,爷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冯紫英还第一次在几个丫鬟面前这么狼狈,这就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人家,就总觉得有些亏欠了。
不过尤二尤三那边有些事情还是得做,本想让金钏儿去办的,但是现在似乎就有点儿不合适了,这不是估计刺激撩拨金钏儿她们几个么?
做男人也难啊。
正琢磨着,瑞祥又进来了,“大爷,时辰差不多了。”
冯紫英叹了一口气,“走吧。”
官应震听完冯紫英的汇报,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虽然他没参加昨日午朝,但是情况他还是早早就获知了。
这关系到中书科下一步的许多工作,也涉及到中书科未来权责,需要尽早划定一个范围,也明确规则界限。
冯紫英开了一个好头,而且也把问题关键抓住了,但如冯紫英所言,现在的中书科人手不足,下边没有办事机构,想要大展拳脚不可能,现在只能先把架子搭起来,做好规划,才能说下一步能具体落实做什么。
冯紫英为中书科划定的权责领域就是未来一个缩小版的发改委,或者更准确的说类似于民国时代的工商部,主要负责工务、商务、矿务,当然从朝廷中央层面来说,更多的是规划指导。
但是放在这大周,尤其是现在,你要指望各直省自己去落实或者把这些事情做起来,那纯粹是幻想。
对于现在各直省各府州县,经济发展不是他们的主责,收取并足额上缴赋税,然后教化,诉讼,水利,治安,乃至劝农和赈济,这才是他们赢得官声的途径,什么发展商贸或者实业,为老百姓治下寻找更多的吃饭挣钱的途径,估计他们从来没想过,也不可能想得到。
所以冯紫英在向官应震汇报时也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一些“私货”夹带进去了。
“官师,就目前来看,中书科地位还是有些尴尬,都说名不正言不顺,咱们这中书科本意就是替皇上制诰拟诏的一个事务性机构,但现在被赋予重任,可这又像是一个临时性的,嗯,对咱们的权责也是笼而统之的划了一个范围,很多就和户部工部乃至兵部都有重叠,现在只怕这几部都有些坐观看笑话的意思,……”
冯紫英的话说到了官应震的心坎上。
户部还好一些,毕竟现在靠着中书科这边把门路开辟出来,能弄来一大笔银子进账,总算能应急了,可工部那边就有些不愉快了。
龙江清江船厂的工匠要迁往登莱,水师舰队建设不再交由工部下设船厂,户部为登莱打造水师舰队拨款订金也是直接给尚未见影子的船厂,这让工部一帮人都很是心气不顺。
如果不是漕工和河道所需银子也是由这一拨中书科找回来的银子来支应,只怕工部那边真的要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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