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岳父确实对他不错,但他岳父生病去世时,他一直侍奉床边,尽了半子的义务,倒是他自己的亲生父母,白白生养他一场,他什么都没对他的父母做过。
他错了。
他要改。
所以,这辈子他都不会回南城了。
他要待在夜都,孝顺他的父亲。
“这辈子都不回去了?”黎母声音尖锐:“那我妈怎么办?”
“你妈有你哥,关我什么事?”黎锦让声音冷漠。
“黎锦让,你没良心!”黎母气的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忘了这些年,是谁照顾你衣食住行了吗?我妈把你当亲生儿子疼爱,难道以后她生病了、过世了,你都不回去看她?”
“当亲儿子疼爱?”黎锦让冷笑,“你爸妈给了你哥多少钱,给了你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在他们心里,你这个亲生女儿都一文不值,我算什么?”
黎母气结,半张着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的心结,也会是她一辈子的痛。
她爸妈那么多钱,却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只给了她那么一点点。
过去那么多年,她都曾以为她是她爸妈的掌上明珠,直到她爸死后,分配财产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过去的她,多么天真可笑。
假如她日子过得好,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在意,她爸妈的钱到底给了谁。
可她爸妈明知道黎锦让没本事,她没有收入,一家人全都指望她娘家的帮衬过日子,却还是只给她那么一点点钱,她就无法接受。
都是她爸妈的亲生子女,她爸妈为什么对她那么狠心,一点都不知道为她打算、为她着想呢?
她越想越心痛,痛的仿佛心脏在滴血。
她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怪谁呢?还不是怪你没本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嫁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要是你有钱有势,我至于指望我爸妈的钱过日子?你自己没用,还惦记我爸妈的钱,你、你不要脸!”
“呵!”黎锦让讥嘲的呵笑,“你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么明白,当初为什么非要让我和你去南城?你为什么不和我留在夜都?”
“那不是因为你是我爸的学生吗?”黎母涨红了脸:“你愿意留在我爸身边和我爸学习,现在又来怪我,黎锦让,你没良心!”
“我只是想在你爸身边学习几年,没想一直留在南城,”黎锦让漠然说:“赵佳,很多事,我只是嫌麻烦,不想计较,我不是傻!每次我想带着孩子回夜都,你要么说孩子病了不舒服,要么说这里有事、那里有事,你一次一次的拖延行程,还让你爸妈出面说服我,让我留在南城。”
“我想着,你是我妻子,你嫁给我了,不容易,我不该让你背井离乡,远离父母,于是,我妥协了,我陪你留在南城,陪你留在你父母身边,我却忽略了我的父母……”
想到母亲忽然去世,他一天孝道都没尽过,父亲也不久于人世,却将他赶出家门,他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悔恨万分,心痛如绞。
他摇摇头,“算了,是我自己糊涂, 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些,我说了此生不会再去南城,就绝对不会再去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想离婚,我随时和你去办手续,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你随意!”
黎锦让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大部分都爱钻牛角尖。
黎锦让是其中翘楚。
他爱钻牛角尖,所以这些年,即便他在画画一道上没有任何建树,所有人都劝他改行,可他仍旧画了一辈子画,直到现在都没放弃。
他认准的路,几头牛都拉不回。
黎母和他做了一辈子夫妻,了解他的为人,此刻听到他这些话,又气又恨又不甘,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痉挛,有种严重的濒死感。
黎锦让虽然不会赚钱,但他长的好看,性格好,是妻管严,对她言听计从。
这些年,她爸妈供养他们一家吃喝,从没委屈过她,黎锦让对她百依百顺,她日子过的舒服极了。
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她爸去世了,她娘家不再供养她。
她公公将他们全家赶出了家门,不准他们继承黎家的财产。
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黎锦让,就差直接和她说出“离婚”两个字了。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她失去了所有。
她捂住胸口,哭的泣不成声:“黎锦让,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给你生儿育女,我……”
“够了!”黎锦让冷漠的打断她的话:“我娶了你,连自己爹娘都不要了,我们的婚姻,到底谁牺牲更多?你有什么资格表功?”
他目光冰冷,满脸的不耐烦,眼中的厌恶和冷漠,不像是看自己的妻子,倒是像在看一个他厌恶至极的人。
看着他冰冷厌恶的目光,黎母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她是深爱着黎锦让的。
哪怕黎锦让懦弱、没本事、赚不到钱,她依然是爱着他的。
看到黎锦让对她露出冰冷厌恶的神情,她比当初得知她爸只分给她一点点财产还要痛苦难过。
钱,很重要。
可黎锦让更重要!
她爱她的家、爱她的丈夫,她不想变成家庭破碎,丈夫厌弃的女人。
惊惧恐慌攫紧她的心脏,她不敢再和黎锦让吵,冲过去,抓住黎锦让的手臂,哀求说:“我是爱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家,我说的都是气话,我爱你,爱我们的家,你非要和我吵吗?”
黎锦让看了她片刻,甩开她的手,“你随便吧!”
丢下这四个字,他转身离开。
“锦让!”黎母慌慌张张追过去,“你去哪里?”
“租房子!”黎锦让头也不回的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回南城,你想回去你回去,这辈子,到死我都不会再踏入南城一步!”
租房子?
这三个字,让黎母近乎绝望。
做了几十年的娇小姐、富太太,她竟然沦落到租房子住的这一天了吗?
她脚步顿了下,咬了咬牙,还是追上去:“锦让,等等我!”
她妈不给她钱了,回了南城,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留在这里,至少她还有丈夫、有家。
看着父母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黎旭叹了口气,迈步跟上。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个开始。
他爷爷很快就要变卖公司,等到公司真的卖了,黎苏和黎阳拿到大笔的财产,他们二房却什么都没有,他妈接受的了吗?
今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可他的心中却如泰山压顶一般,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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