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然现在分不出什么才是自己的情感。
邱夏的死让这份情感推向了高峰,加上在此之前，他与魔术师心知肚明的事情让他会向往着，或许从今往后,他可以得到幸福。
就算短暂。
但这份喜悦让现在的痛苦更加可怕,就像是给人希望又打破了那份希望差不多的感受。
但同时，那越发强烈的情感,与洛一然本身融合得越发好了。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洛一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少爷。”魔术师看向身前灯火通明,他稳稳的抱着洛一然，修长手臂放在他腿弯和后背：“人类真坦诚啊。”
洛一然手放上自己脖子处，他感觉到了喉结处微弱的痒意：“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你对我表露的温柔。”
洛一然抬眼看着魔术师眼眸,他神色从冷淡变得冰冷。
其实除去那撒娇般的求抱、以及柔软的环住对方脖子的行为，其他时候都看不到他的动摇。
“这不是我。”洛一然否认着，他看起来很肯定：“只是那份另外的情感短暂带给我的……”
痛苦和爱。
只是，那其中柔软的情感比那份恐惧无望更可怕。
不过洛一然知道它是假的,纵使无比真实纵使自己正在感受着，但不属于自己那就是假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洛一然非常肯定，因为他知道真实的自己面临着这一切时会作何反应。
就像洛军陪了他那么久,在死后他也没哭也没觉得难过。
大家都明白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相逢的每个人都会离去,但他不同于其他人就是在于他顺应了这句话，知道最终人会离开便不会再为其难过。
但自然,也不会付出爱。
魔术师看着洛一然平静的眸子,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短暂的，于是上扬的嘴角也平和了下来。
洛一然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轻动了动，他细致的分析着自己,然后将脑海里如果做了便不符合“自己惯常行为”的想法慢慢剥离。
魔术师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洛一然，先前仿佛灵魂掀开一角而流露出的温柔也在瞬间消失了，他似笑非笑：“我可真是小看了少爷。”
洛一然抬头，他笑着，但是笑容非常分裂，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争夺他的躯壳，一边是想露出见到喜欢之人的喜悦满足，一边是冷静到冷漠的旁观者，所以非常奇怪。
“……”
“别露出那种表情……”洛一然饶有兴趣的道，然后他点评：“你或许不该摘下绷带，你这样反而像没有刺的刺猬……一身的破绽。”
他这么说着，表情却又有对爱的人说狠话的挣扎：“但你应该没有被强加的情感吧？”
所以，此刻表情和肢体表达出的，应该就是真实。
魔术师嘴角向下，他面无表情。
洛一然表情变化一瞬，然后他扯着嘴角，放在喉咙处的手越来越紧，痛苦让他不由自主的做出这个行为，但洛一然却还是浑身透着一股不紧不慢的感觉，他看着漆黑的天空。
对向自己露出那么温柔表情的人，还能说出过分的话语……他果然不正常。
不过洛一然本来就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是人类，感情微弱到很容易忽略，味觉迟钝，对温度的感知也是。
但他确实是人类，毕竟他能够流出红色的鲜血。而且虽然淡薄但感情也是有的，外形也没有任何毛病。
……不过会成为人偶特殊种，大概就是因为人偶这种存在本身就与他相似吧。
嗯……那还是人偶好啊。
洛一然感受着一看魔术师就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再也不想拥有浓烈的情感了。
难得的让他会觉得有些可怕。
魔术师被洛一然的话气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他语气温柔的说：“真想把你欺负到大哭。”
洛一然：“……？”
魔术师：“赶紧离开这个小副本吧，不然你该将自己掐死了。”
洛一然：“……”这流露出魔术师脾气的两句话里，没有少爷这个称呼。
洛一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这种细节，他转回思维：“亡女就是钥匙，找到她就可以出去了。”
进入小副本后魔术师专心享受去了，他对于除洛一然以外的剧情知之甚少，但是他知道之前洛一然是怎么辨认的亡女。
在进入小副本前。洛一然是看出了浮雕上的白骨与李苇身形相似。
但这个副本里女孩不少，但有剧情的就只有邱夏和方婧婧。但她们的骨骼都不像亡女的骨骼。
大的部分来说，亡女的肩比常人更宽一些，腿骨也更长。
“别被局限了。”洛一然好似知道魔术师所想，他说了句，然后咳嗽两声后又探手抱住了魔术师脖子：“只是改变个外形，在这个本身就虚假的地方，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与李苇一模一样的李苇出现在他身边。
魔术师几乎没去想这件事，他平静的看着洛一然抱住自己脖子的手：“少爷，别被‘非自己’的情感掌握了。”
“……”洛一然冷漠道：“我尽力。”
他说着，手却没松开，甚至也没说放下他。
因为确实是愉快和安心的。与喜欢的人相拥。
要是能不影响自己的判断，偶尔能体验一下就好了。但可惜出了这个小副本，这种没体验过的愉快便不会有了。
“亡女在哪？”
洛一然听着魔术师的话微微一顿，然后他用嘲讽的语气道：“你想一下不就行了。”
听着这句话魔术师心情反而稍微转好，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洛一然，对他这种仿佛在置气的语气感到满意，他思考了一会，然后道：“之前你说的那个李苇是什么样的人？”
洛一然将嘴边自己那句还想要说出口的“自己想”给咽回去了，他终于发现自己这样的说法好像在生气魔术师说的那句别被情绪掌控的话，于是他嘴角动了动，忍住了：“……是个普通且正常的人。”
表情可比在外生动自然多了。魔术师带着他重新向前，洛一然没问他要去哪。
“那个李苇，成绩不错吧？应该属于中等偏上。”魔术师声音平缓：“家庭很好，朋友不少。”
“……对。”洛一然想到了邱湫日记本里l这个人，然后点了下头：“我……邱湫羡慕她，因为她是表里如一的感到幸福快乐。”
“打从邱夏高三出事，看见父母如何对待姐姐之后，邱湫便非常收敛，他当时本身就处于发现自己性取向不同多数人的惶恐中，在姐姐的事情里他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是犯下了大错。”
“甚至比姐姐‘早恋’更加严重。”
“所以他便成了‘乖孩子’。”
但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话、懂事、开朗……完美。
这是父母期望的孩子模样，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在姐弟身边念着自己想要的孩子模样，从没表达过你们就是我心目中想要的孩子的模样。
也从没问过他们想要的父母的模样。
不过邱湫还是顺从了，他成为父母想要的孩子，得到了父母夸赞，感到了“幸福快乐”。
但可惜这装出来的幸福快乐并不会真正的让邱湫感受到喜悦，他反而会因此对自己再生出一层自厌的心理。
在这种条件下，邱湫会羡慕一个真正的幸福之人无可避免。
“大概。”洛一然加了个前提，然后才接着道：“这个不是亡女的李苇，是真正亡女所憧憬的、向往的自己的存在。”
设定出这个幸福而普通平凡的李苇，是因为自己想过上那样的生活。
那么她不是的话。
魔术师看向洛一然——真正的亡女在哪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
难怪林娜要对他说对不起。
张米米身体摊平在床上，他手臂上布满自己用美工刀划下的一道又一道伤痕，新旧不一。
有的还汩汩冒血，有的刚刚结疤。
他在这已经待了整整半个月了，但是……
张米米眼眸死气沉沉的抬起，他看向一边镜子里眼下青黑的自己——钥匙在哪。
至今来说，钥匙极有可能是某个物件或者某个人。
但是钥匙是物件的可能性较低，因为这个小副本与林娜本紧密相连，那么钥匙肯定也是林娜本里出现过、且重要的存在。
而对于他这个当初经历了林娜副本的玩家来说，那个副本里没什么重要的物件。
更多的是人与人。
也就是霸凌者与被霸凌者……还有旁观者。
他思考了一会，然后就感到了恍惚，精神不能集中。
张米米呼吸急促起来，然后他飞快探向床头，拿着美工刀再一次划在手臂上。
这次没有把握好力度，血飞快涌出，手也在瞬间无力起来，张米米只好丢下刀转而捂住了手臂伤口处，他身体颤抖着。
不能……不能陷入这份情绪，那不是他自身的所感知到的，如果陷入只会给自己带来毁灭……
淦……张米米瞪着前边的房门——但是是由他在承受着。
该怎么办呢？要怎么做呢？
钥匙……钥匙……不是物件的话，那就是人？
是谁？
原副本boss唐百？还是被霸凌者林娜？又或者……那个始作俑者，夏烺所扮演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