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只有帕帕果能吃，吃多了还要拉肚子。”沙姜道：“如果能去黑森城就好了，听说那里有土豆、有地瓜、还有神官老爷们才能吃到的大米。”

说着他咽了咽口水。

石屋里有简单的铁锅，林烁烧开水，给小不点冲了奶粉, 递了一碗给沙姜。

“不用，”沙姜摇头，从衣服里掏出一枚干巴巴的果子啃，还递给林烁一个。

林烁越发觉得黑森城肯定和之前的世界有联系，他吹了声口哨，叫回在外面抓鱼的奇迹，抱着小不点登唧。

林烁也笑了, 朝四周看看，见屋子里的沙姜还在睡觉, 伸手“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掏出新带来的几袋奶粉, 还有新鲜羊奶, 放在小不点身边。

“我居然成了背奶爸爸？”林烁摇头, 甩开这个可怕的联想, 朝屋外走去。

“哦……什么？”沙姜揉揉眼：“飞？”

“你要一起来么？”

见他要走, 小不点“哇”一声哭出来，脸涨得通红。

他昨晚睡在林烁的毛衣里，很暖和，一哭起来不得了，声嘶力竭, 林烁没办法, 推醒沙姜，“我带他去外面飞一圈。”

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瞳孔大而圆，小不点见林烁注意到自己, 摆动着小手，朝他露出无齿的笑容。

“好！”少年一下子清醒了。

随着科学派不断教导周围的村落，吸纳有才学的年轻人加入，这一派别渐渐在整个大陆上蔓延开，而后他们又在各地不断挖掘出其他遗迹，从中找到了许多古老文明留下的石板，逐渐发展出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地质系等等。

与此同时的是大陆另一端的海边，有人在淘沙时挖出了一座神像，神像手中的书上写着，只要虔诚地供奉神，神就会给予回应。

奇迹好奇地回过头，闻闻小不点身上的气味，友善地用喙碰了碰他的襁褓，惊得后面的沙姜一抖。

奇迹一声长鸣，飞上天，向着海平面以外的方向飞去。

林烁和沙姜聊天，不动声色地打听大陆上的情况。

“科学派和神学派都起源于从海底挖掘出的遗址。”沙姜道。

对面的大陆是一个灾难频发的地方，地震、海啸、瘟疫、饥荒……时刻威胁着每一个人的生命，直到某次海啸过后，一座古老祭坛的遗址被海浪推上岸边，当地人从祭坛中找到了七八座巨大的石雕，它的背面刻有文字。

这些人把石雕搬回自己的村子里，学习上面的内容。一次旱灾中，他们按照石雕上的方法蒸馏海水，真的获得了足够全村人饮用的淡水，又按照石雕上的方法制造肥料，种植作物，获得了比平时高几倍的收成。从此以后，这群人根据石雕最上方的一行文字“科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自称科学派。

那淘沙人根本不信，回到家里打算把神像砸碎了修房子，可是不料他放在神像底座上的那只锤头，当晚就变成了金锤头。

淘沙人顿时被吓得三魂跑了七窍，跪在神像前不断磕头，据说他听见了神明的声音，于是卖了金锤头，买下一座村落，吸纳教众，从此有了神学派。

“那个淘沙人，就是神学派的第一任大神官。”沙姜道。

“这样说来，神学派和科学派的力量差不多才是，怎么你们被打压得这样厉害？”林烁问。

“我也不懂。”沙姜道：“不过雷蒙说，因为人都有不劳而获的想法，有的人宁愿寄希望于不存在的神明，也不愿自己努力争取。”

“举个例子吧，”他道：“如果一个城邦遇见了干旱，科学派的人说要打井，这口井需要选址、挖地、筑围，一个青壮年，怎么也要干上两三天才能完成。可是神学派的人只需要带你去神像面前跪坐一下午，虔诚祈祷，到了第二天地上就会自动冒出清水。”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科学派渐渐被神学派挤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再收不到许多学生。这也没什么，大家各学各的就是，可是四十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神学派开始大肆屠杀周围的科学派成员，科学派最有名的学者被屠杀得七七八八，只有两三个人侥幸带领自己的学生逃到大陆上比较偏僻的地方，在那里勉强生存。”

面对林烁的询问，沙姜挠挠头，“那是我出生以前发生的事情，具体经过不太清楚，不过雷蒙的老师是当时逃亡的学者之一，说不定他知道的多些。”

林烁点头，晃着怀里的小不点：“那么说说黑森城的事吧，我好像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小不点睁大眼睛看着沙姜，见他兴奋起来，极尽溢美之词。

“黑森城是二十多年前出现在大陆上的，城主是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他不知来自何处，身边常年跟着一头巨大而狰狞的凶兽，第一次在大陆上闻名，就是带着他那头凶兽挖出了一个完整的古文明遗址，也就是黑森城。”

“据说黑森城里有最多的石板、最深奥的知识、最富饶的生活，是所有学者最向往的地方，不过进入黑森城需要特殊的条件，不具备这个条件的人，连黑森城大门都进不去。”

“真的假的？”

“真的！”

黑森城城主貌似是沙姜的偶像，一说起这个他就有很多话：“城主刚一出现的时候不是挖出了遗迹么？这件事惊动了神学派，大神官亲自赶去那里要他把遗迹交出来，好像还要将他关到监狱岛，谁知到了那里以后他根本连黑森城都没找到，不断在周围绕弯，就连祈求神明都没用。神学派因为那次的事可是大大失了回面子。”

林烁：“说起绕圈……”

“怎么？”

“你没发现我们也在绕圈么？”

两人聊天的这段时间，奇迹顺着小岛朝一个方向飞出去两个多小时，换算下来怎么也有七八百公里，可是回过头去，小岛留在身后的轮廓还是那样清晰，虽然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林烁想要试验一下，他拍拍奇迹的脖子，向旁边拨了一下，示意它往回飞。

奇迹贴着海面，借助海水升力悠闲地飞行着，时不时撩拨海里的鱼。

等它回到岛屿上，林烁抬头看太阳，心算了一下，“果然。”

飞回来只用了大约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早上至少有一半时间奇迹一直在海上兜圈子。

“怎么会迷路？”林烁蹲在它旁边，听见奇迹委屈地“唧”了一声，肚子咕噜噜响。

他当即：“不管了，先吃饭，晚上再试一回。”

“唧！”

……

与此同时，罗什经过长途跋涉，终于离开了他刚出现在这个时空时挡在面前的那条山脉。他骑在铁蛋背上，饿了就打只野兽烤，撒点来之前林烁塞给自己的烤肉料，油脂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已经在地球上见过林烁一次，罗什心里没那么急了，不过还是问系统：“我什么时候能和林烁汇合？”

系统：“呃……”

它略有些慌张，不断思考怎么应答，突然，周围的灌木一晃，系统大声道：“有情况！”

罗什抽出刀，灌木被几双手拨开，脚步声传来，有人道：“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就是想来讨块肉吃，这肉也太香了。”

“这样，不白吃你的，我拿钱和你换。”

罗什把刀归鞘：“不用。”

他示意突然出现的几个人自己从火上拿。这些人也毫不见外，他们二十来岁，看上去很精干，穿着一身统一的黑色袍子，在夜色中十分不起眼。

“同学，你也是黑森城的人么？”为首的人朝罗什看了几眼，道。

罗什不动声色地点头。

“奇怪了，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罗什的手已经放在刀柄上，并且做好随时把铁蛋叫来的准备，年轻人又问：“你是这几天才入城的吗？”

罗什：“嗯。”

“难怪了……”年轻人朝他笑了下，撕了块烤肉，“唔”地惊叹一声：“好吃！”

他们吃完，从身上取出几枚银币递给罗什：“够么？”

“够了。”

“这几天不要随便出城，不安全。”年轻人道：“你生物系或者地质系的吧？你们这些人就喜欢往外面跑，其实城里也有许多地方可以学习，还有其他学派的老师授课，多学点没坏处。”

罗什不断点头，从他的话里提取出许多信息，结合林烁之前告诉自己的事情，确认两人的确身处一个世界。于是心情不错。

年轻人说完就准备走了，罗什听见他和身边人嘀咕：“赶快找人，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哎，”他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一低头，和一双脸盆大的眼睛对上，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咧开的嘴里两排牙齿像两排剃刀一样，年轻人的小身板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妈呀！”年轻人一下子跳起来。

“铁蛋，回来！”罗什皱眉，他刚刚放铁蛋自己出去觅食，没想到正好和这群人撞上，这下麻烦了。

铁蛋听话地移开目光，它原本站在山包下面，后退半步，一用力跳到山上，甩甩脖子，大吼一声。

“别怕。”罗什并不想动手，他解释道：“这是我的……”

话音未落，“嗷”一声，几个年轻人抱在铁蛋的大爪子上，激动道：“副城主，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副城主？”罗什怕铁蛋伤了他们，一挥手：“过来。”

铁蛋老实地蹲在罗什面前。

年轻人左右看看：“它听你的话？”

“对。”

“为什么它会听你的话？”

“？？？”

“我们城主说了，这世上能让霸王铁甲听话的，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有他的亲人……我懂了！”

年轻人突然激动起来：“你是我们城主的儿子！”

“少城主好。”他单手抚肩，躬身行礼。

同行的几个人见状纷纷行礼，“少城主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自己的身份呢？”

“对呀。”

“来，先不找了，我们护送少城主和副城主回城。”

罗什：“……”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除了旧王、林烁之外，又多了个爸爸？

林烁回到游戏世界后, 面对的是一方冰冷的石屋，天花板上凝结着水珠，上面有被干草堵住的缝隙, 微微的光从缝隙里透过来，照亮了他的脸。

果然，不出他所料，沙姜本质上来说是个单纯的少年，没多久就被林烁套了许多话出来。

雷蒙他们说的基本没错，海对面的大陆上存在着两股势力——供奉神明、靠神力庇护远离灾难的神学派，以及学习知识，用科学击败灾难的科学派。

林烁尝了下，满嘴苦涩，“你们就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