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沥青、有水泥、有钢筋、有图纸、还有无数专家在地球上建立一比一力学模型，对每个步骤精确指导，作为一个工科生，林烁觉得自己如果不能把这条水渠建出来，有点愧对母校、愧对祖国。

他让城里的石匠刻了一块石碑，把“人定胜天”四个大字竖在黄沙城外，然后回了森林一趟。

采油场的石油分馏塔进入正轨, 虽然比起地球上采用大型机械的油田效率要低上千倍、上万倍, 但对于一个跨越几百公里的中小型工程来说, 已经完全够用。

采油场中源源不断地输出汽油、柴油以及沥青，与此同时, 林烁之前为了研究石化术, 在距离黄沙城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座石灰矿，加入粘土、铁矿渣之后入窑煅烧, 经过多次试验后，制造出了强度合格的水泥。

“你还知道回来啊？”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没法去接你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罗什后，林烁问：“自己能回来？”

罗什点头。

我把我们的理想, 从纸上落进现实。

这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动人的话。

“那好。”林烁望着城墙外的沙漠，笑得很豪迈：“等你回来后，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黄沙城。”

罗什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不需要更多语言, 他们的信仰、信念乃至灵魂是相似的，理想是两轮恒星般相互照应的，从彼此眼神中看到的现在以及将来，是重叠的。

在目前的条件下，困难之处, 无需言表。

……

“你懂什么？”巫唉声叹气：“中央城的神不是每次祭祀都会现身的，祂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怎么说？”

林烁离开森林前说好了会定期回来探亲，结果呢？半年就回来几回，还把风也带得不愿意回家，整天就留在黄沙城。

“行了，风被教得挺好，上个月还指挥军队打了一场胜仗，对方上千号人，一半被他说得临阵倒戈，另一半被带得落花流水，你就偷着乐吧。”林烁道。

“哼。”巫见好就收，先是给林烁展示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练习搓火球的成果，然后问：“你回来做什么？”

“什么？”

林烁将这段时间沙漠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巫，老头坐在火塘边，摇头道：“不妙不妙，不妙啊。”

“有什么不妙的？森林里的水又不归神管。咱们犯不着怕祂。”

巫道：“祂上一次出现是十几年前，之后没多久，神庙借口祭祀的奴隶不够，东、西、南、北加□□城一共组织了上万人包围蛮荒森林。”

“然后呢？”林烁问：“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巫道：“没解决。”

“什么？”

“当时沙漠里的人在森林的外围放火，想要将森林烧光，可惜森林下了一场大雨，将火浇灭了。”

“后来他们进入森林外围，可森林中的凶兽突然暴动起来，因为对付不了凶兽，而且在火塘边，森林里的战士会比在沙漠中强大许多，所以他们又失败了。”

“最终只有几个小部落的人被掳走，他们被送□□城后便失去踪影，应该是死在了祭祀中。”巫道。

“这叫什么？”林烁无语：“时运不济么？”

“不，”巫道：“是先祖的力量在庇护我们。先祖的生命虽然已经消失，但他的力量就留在这片土地上，始终与我们同在。”

“好吧。”听了个故事，林烁和巫说起引水入沙漠的事：“这些水的源头在哪？不会对森林造成影响吧？”

“不会。”巫道：“你等着。”

他回自己的山洞里，鼓捣一阵，抱出来两块巨大的铜板。

其中一块林烁见过，上面写有第六元素的使用方法，以及“科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几个字，另一块——

巫放在地上，火塘的光照亮铜板表面，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点、线、图案。

“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是矮山、这是大河、这是大熊部落……”随着巫的指点，林烁发现，这竟然是一张有着详细比例尺的地图。

地图对森林的外围勾勒简略，反而越是森林深处越详细。最终，巫指着弯弯曲曲一条线，道：“这是海岸线，这个——就是我们部落几百年前所在的地方。”

在海岸线旁边，画了个圆圈，还有一个林烁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符号，像是条大头鱼。

“关于沙漠与森林的关系、神庙的来历、水源以及其他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部落的旧址中可能会有答案。当年那场灾难来得太突然，搬迁中很多书籍都被留在了原地，那些书籍是铜板铸造的，如果现在回到那里，说不定还能找到。”

林烁让巫把铜板上的内容转刻一份给自己，道：“这么大的秘密，你以前居然不告诉我？”

巫冷笑：“要不是神突然醒来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部落人拥有地图的情况下这么多年没想过回到祖地，可能是因为地貌有所改变，外加不熟悉沿途的凶兽，不过这些在拥有奇迹的林烁面前不算什么。

保守估计，找到部落的旧址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因此林烁先将精力投入输水工程的建设中。

他召集了一部分战士，将森林中的河水改道，通过明渠与隧道结合的方式挖出一条支流，连通到沙漠中。

与此同时，来自西部各个城邦的流民被安排到沙漠中开挖河道、修筑地基、铺设管涵，黄沙城的工厂日夜运转，一方方混凝土、一罐罐沥青、一节节管道流水线般送往沙漠的工地中。

从上方看，散布在沙漠中劳动的人就像一只只渺小的蚂蚁，他们只知道完成手上的工作就能获得水源与食物，远远体会不到自己正在参与的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工程。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理解的。”林烁坐在奇迹背上道：“下个月底，再过30天，等水泥混凝土养护完成，蛮荒森林-黄沙城长距离输水工程就可以开始第一次试水。”

“到那时，每个人都会亲眼看到，除了神的恩赐之外，人类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奇迹。”

……

一眨眼，到了竣工之日。

随着西城断水的时间愈久，前来投奔黄沙城的人也就越多，城外的地面上搭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因此参与工程的人手也比原来充足，竣工时间居然比林烁预计的要早几天。

一大早，林烁和奇迹一起来到森林中。

站在人工河的起始端，林烁问：“奇迹，准备好了吗？”

“唧唧。”

奇迹抬起爪——送水太累了，总算要解脱了。

“等等。”林烁阻止它。

他从怀中掏出喵蛋，捏捏爪垫，确认罗什能够看到眼前这一幕，然后道：“好了，放水吧。”

制造一条能够跨越沙漠的长距离输水管涵工程, 需要将管道、隧洞、明渠、暗渠结合起来，依据地形、环境以及气候条件合理分布。

“对，差点忘了件事。”林烁从怀里掏出铜板，将翻译好的《科学修炼大全》交给巫，“慢慢看。”

然后他问：“神出现了你知道吗？”

同时黄沙城的冶炼工坊也传来好消息，旱灾带来了大量流民，他们之中有铁匠、有商人，携带了各个城市特有的矿石与冶炼技术，为了证明自己有用，留在黄沙城, 这些技术被转交给黄沙城人。冶炼工坊学习林烁的方法，控制各项影响因素，不断做对比试验，终于成功地锻造出了黑铁，进而开始研究林烁所说的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