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探听

良妃躺在木板床上睡不着,重来一次,她不想再分到浣衣局。

“琳琅,你要出去吗?”

春儿听到旁边床铺的动静,小小声问道。

“我去如厕。”

春儿看着良妃点了点头,“外面可黑了,你小心一点。”

良妃点头,轻轻打开门出去。

春儿看了眼关闭的房门,整个人重新缩到被子里,早春可真冷啊,他们根本没资格烧炭盆。

她压根没想过良妃会去贿赂嬷嬷,因为他们是包衣罪籍,家族不可以私下做营生,不能建功立业,只能每日领取内务府给的低酬劳。

有些人家都不够家用的,哪还能攒下钱。

要不春儿也不会如此担心明天分活的事。

良妃上一辈子和春儿是同样的情况,进宫只有家里千辛万苦省下的二三块碎银子,这点银子管教嬷嬷根本看不上眼。

所以他们二人属于一点贡献都没上,才被分配到了最累的浣衣局。

她这一次,不想再落到那样的窘境。

也感谢娇娇给她的这个神奇空间,里面不仅装满了食物等各种物品,还有五箱子金银制品。

应该都是娇娇生前放里面的。

良妃看到马嬷嬷的屋子这么晚还亮着,眼神闪了闪。

悄声无息,谨慎的走过去。

刚刚靠近,就听见里面有谈话声。

马嬷嬷是单人居住,看来和她有一样心思,手头又宽裕的人还是有的。

“马嬷嬷,我刚路过,见您这边还没熄灯,特意来感谢,这段时间全靠您的照顾。”

一个长相中等,脸圆圆的女孩,梳着□□花辫,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满脸讨好的看着马嬷嬷。

马嬷嬷老神在在的坐在床上,颇为漫不经心,“行了,这么晚不休息,有什么事?”

夏花脸上讨好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把手中的灰扑扑的钱袋递过去。

“马嬷嬷,我想问一下,明天,我会分配到哪里。”

足足五块碎银子,她攒了好久,心疼。

马嬷嬷颠了颠钱袋,嘴角下搭,但依旧揣了起来,“都是好去处,明天你就知道了。”

没得到想要的消息,夏花瞪大眼睛看着马嬷嬷的动作,张开嘴又闭上,又张开。

“行了,宫女夜间不许乱走,还不快回去。”

马嬷嬷都没正眼看夏花,直接冷声呵斥。

夏花看到马嬷嬷的冷脸,整个人下意识的颤抖,缩着脖子不敢吱声,退出了房间。

琳琅早就躲在了死角处,夏花出门也没看到她。

见夏花离开,琳琅瞄了一眼马嬷嬷的房间。

马嬷嬷胃口很大,在上一辈子她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夏花给了多少,但琳琅知道,马嬷嬷这种人,给太多太少都不行。

想到这琳琅从怀里拿出钱袋,里面是一支梅花银簪,一支石榴银簪,还有一个银杏叶子形状的实心金吊坠。

她把银杏叶子的金吊坠重新放进空间。

两支没有标记的银簪,加上现代工艺十分精巧,拿出去卖也价值两三枚十两重的银元宝,不卖戴着也精巧,格外与众不同。

足够用了。

琳琅刚要走出去,就看到又一个身影,左顾右盼的过来。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是上辈子她在浣衣局时,使劲折磨她的锦绣。

至于原因,大概是嫉妒?

不过锦绣后来的下场也不好,还没等她得势报复回去,就劳累致死。

锦绣敲响了马嬷嬷的门。

“进。”

马嬷嬷今晚就没打算关灯,每年小选这个阶段,她都能小赚一笔。

至于收了钱,做不做事,还不是看她的心情。

锦绣笑容满面的推门进去,语气恭敬带着些许讨好,“马嬷嬷安。”

“嗯。”不冷不淡的应声。

“马嬷嬷,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看到您这边还亮着,就过来了。”

“有事说事。”

锦绣嘴角的笑僵了一下,“马嬷嬷,这次来,不是要问我自己的情况,我就这届小选秀女中的琳琅·觉禅氏,被分配到什么地方了?”

锦绣很上道的拿出一个粗布荷包放到马嬷嬷手中,“我希望,马嬷嬷能给那位貌美如花的觉禅氏分配个好地方。”

“觉禅妹妹那样的容貌太过招眼,若是不小心被哪个贵人瞧见,不喜了,可就不好了。”

“哦?你倒是为觉禅氏操了不少心。”马嬷嬷似笑非笑的看着锦绣。

这般见不得人好,专做损人不利己事的奴才宫中只多不少。

不过,和她无关,谁让觉禅氏从来没找过她。

“她被分配到尚衣监,等闲见不到主子们。”

尚衣监,她本来应该是去做缝纫的吗?而不是浣衣局?

她这种身份,做缝纫也做不了主子们的衣服,大部分是宫女太监的,偶尔给为主子们做衣服的掌事宫女搭把手就是最好的可能。

每年尚衣监熬的双眼昏花的宫女不是没有,但这活计确实比洗衣服要强一点。

锦绣眼底闪过不满,看着马嬷嬷笑吟吟的开口,“觉禅妹妹娇滴滴的,怕是在家也是娇宠着,不做一点活计,缝纫虽不需要太多技术,但……”

马嬷嬷心里不满,这是质疑她的决定?

虽然心里知道锦绣只是为了坑觉禅氏,但这不影响她心里不舒服。

马嬷嬷也没看锦绣,捏了捏荷包,三块硬疙瘩。

小气。

“会如你所愿。”

说完便不再理会锦绣。

锦绣见马嬷嬷的表情,知道不能继续说下去,怀揣着不安离开。

在锦绣离开后,马嬷嬷从旁边拿出一个册子,直接划去了同样在尚衣监锦绣的名字,写到了浣衣局上。

让她不爽快的人,还是去更辛苦的地方好了。

不过,她也打算如锦绣的意,把觉禅氏发配到浣衣局。

没错,就是迁怒。

琳琅就是这时敲响了门。

马嬷嬷翻册子的动作一顿,“进。”

看到是琳琅,马嬷嬷停下手中的动作。

锦绣前脚刚离开,觉禅氏就到了,可真是巧了。

马嬷嬷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长相突出的觉禅氏,心里堵得慌。

她即便年龄大了,也是女人,只不过更加理智罢了。

“有什么事?”马嬷嬷高抬下巴。

小选这段时间,她可没从觉禅氏手中拿到一点好处,这会倒想看看觉禅氏能拿出什么东西,若是她满意了,给个好去处也不是不行。

“深夜拜访,打扰马嬷嬷了。”觉禅氏微微俯身,拿出实心的梅花银簪递过去,“好嬷嬷,我就明日,我的去处……”

马嬷嬷看到梅花银簪眼神一亮。

她不是没看到过更精巧的,但是以他们的身份,除了主子赏,很难拿到如此精巧的簪子,还没有标记。

马嬷嬷手中把玩着银簪,目光落在觉禅氏身上,“你想去哪里?”

“好嬷嬷,我也不想您为难,我会一点缝纫,扫地擦洗这样的粗活也干得,只要,只要不是那等特别脏累的活计,都可以。”

琳琅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些许心痛的神情把另一支石榴银簪塞到马嬷嬷手中。

石榴银簪可比梅花银簪更加实成。

最起码琳琅知道,这两只银簪绝对足够了。

果然,马嬷嬷看着琳琅的表情都柔和了。

“像你这等美人,做粗活实在是让人心疼,可是你的身份在那,能分到的活计也就那些,按理,主子身边是去不了的。”

“马嬷嬷说的是,只要在可选择的范围内寻一份差不多的差事就行,琳琅在这里先多谢马嬷嬷了。”

马嬷嬷看着知情识趣,又出手大方的觉禅氏,目光在其脸上晃过来晃过去。

“你运气倒不错,是有一份顶天好的差事,你也是个诚心人,日后的路,就要看你自己了。”

琳琅对马嬷嬷这番话感觉很莫名其妙。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是万分感谢后,离开了。

她其实想问一问春儿的情况,但马嬷嬷说完话后,明显有些不耐烦,她也只得离开。

至于这样对春儿有没有愧疚?

想什么呢,别说这个春儿不是与良妃在浣衣局一起患难与共的‘春儿’。

就是上一辈子的春儿,良妃脑海中的阶级观念,也没有因为灵魂长时间的飘荡消散多少。

现代宣传的人人平等,琳琅从没认同过,就像从不认同‘挫骨扬灰’的下葬方式一样,有些东西是深刻骨髓中的。

当然,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在琳琅眼中,春儿到底与其他宫女不同。

可惜,马嬷嬷最后也没给琳琅一个准话。

只是听着,大概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最差也就是留在尚衣监。

这个时期的她,还真不敢多问,惹毛了马嬷嬷,落得上一辈子的下场,可不是她想要的。

也许是重新回来,脑海中上一辈子在宫中生活的记忆格外深刻,琳琅对于这个院子再熟悉不过,挑着隐蔽的地方,回了住处。

房间中静悄悄的,之前还醒着的春儿也早就睡了,琳琅重新躺在已经冰凉的被窝中。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当然还要成为康熙的妃嫔,她的家族还在期待着,她的胤禩,还等着她。

她这一次,一定要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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