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丁氏怒极:“老娘一个铜板不给你,我看你往哪儿去!明天你要是走了,咱们罗家就没你这个人!”
婆媳两人吵架,一开始还压低声音,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
村里人对于罗家是很尊敬的,平时都是能帮就帮,听到这边有动静,都忙不迭过来。但又不好自己进门,只站在篱笆院外,有人问:“婶子,发生什么事了?”
“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吵,别吵!”
“巧娘,不能这么对长辈……”
楚云梨不搭理外头的人:“不要我了?我从嫁进来就给你们带不满一岁的谷满,你们家娶我是让我给你们带孩子的吧?进门两个月,罗生明就一去不回。回来就跟走亲戚似的,还不跟我住一屋,你们家这是娶儿媳吗?你们家这是找长工!还是不给工钱的那种!”
眼看外头的人越来越多,楚云梨愈发来劲:“还怪我不生儿子!罗生明要么不回来,回来也离我八丈远。我自己一个女人怎么生孩子?就算生出来儿子,你们罗家敢认吗?”
丁氏:“……”
这一下着实将她噎得不轻。
外面人不再劝,低声议论纷纷。
楚云梨继续道:“我这是嫁了男人吗?守了十几年的活寡,你不要我,这日子我还不想过了呢!”
当下人注重孝道,但对于女子的约束没那么严。繁华富裕的地方,都是以武为尊,女子武艺高强,一样得人尊重。
吵就吵了!
以前齐巧娘孝顺,外面人当然不会说什么,可如今齐巧娘因为男人常年不在家要闹事,也是说得过去的。
吵得这么凶,边上罗招楠吓白了脸,揪着楚云梨的袖子:“娘,我怕。”
自从罗生端学武回来之后,丁氏一直得人尊重,这些年来,她带着儿媳养着孙子孙女供养罗生明学艺,所有人提及她都是称赞。还从未被人看过笑话,眼见篱笆院外的人越来越多,丁氏对于儿媳妇今日闹事恼怒不已,大吼道:“反了天了,不过了就滚!咱们罗家容不下这么不听话的人,我看你离开之后能过个什么好日子?”
楚云梨质问:“我凭什么滚?我离开那是我自己要走,可不是被你撵走!我哪里对不起你们罗家?”她看向外头围观众人:“大家伙儿评评理,自从我进了罗家门,我哪里对不起罗家了?”
“对得起对得起!”村长媳妇忙劝:“你这么辛苦我们都看在眼中。别吵,你是晚辈,真闹起来,外人也说你没理。你这么辛苦,再让外人嚼舌根,多不划算。”
这话也算好心,楚云梨缓了缓面色,语气也温和下来,解释道:“今日我就说想去看看孩子她爹,娘就不高兴了,说我跑一趟费钱费时间。”
眼见有人赞同,她立即道:“我辛苦这么多年,难道我连看看孩子她爹住的地方都不行?我就该当牛做马一直埋头干活吗?”
篱笆院外的众人面面相觑。
跑一趟确实费钱费时间,但是,齐巧娘进门多年,辛辛苦苦带大两个孩子,像个男人一样干活供养罗生明,想要出去看看自己男人,似乎也说得过去。
再说,现在还是冬日,地里压根儿就不忙。
丁氏反驳,“你说的是生明在外面有女人!你是去抓奸的!”
众人:“……”好大的消息!
齐巧娘直接点头承认:“是,他罗生明就是在外头有女人,这十几年来,他回来过几次?回来还离我八丈远,要说没女人,谁信呐?我辛苦供养他一场,他若在外头另有一个家,我去抓奸难道不应该?”
丁氏皱眉:“他是在外头学艺,怎么可能会有这些花花心思?”
楚云梨立即道:“有没有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丁氏:“……”
她愈发恼怒,向来沉默寡言从不与她争辩的儿媳妇突然变得伶牙俐齿,很有些不习惯:“你怎么说不通呢?等下个月,生明肯定就回来了。”
下个月?
等到下个月,等着人来抓吗?
楚云梨语气笃定:“有人跟我说了,他今年不回来!”
丁氏皱眉:“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每年都会回来。再说,我都没听说,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婆媳两人渐渐地不如方才吵得激烈,外面围观的人也不好劝,只静静看着。
“反正有人跟我说了。”楚云梨一脸严肃:“我要去看看,如果他真的外头有了女人,你们罗家都对不起我!”
天色已晚,夜色朦胧。
楚云梨不管外面的人什么想法,拉了罗招楠进屋,这些年来母女二人一直住在一起,被子单薄,冬日里睡在一起还暖和些。
晚上,楚云梨点了烛火,外头的丁氏看到后又在念叨费油。
她懒得理,开始把几个箱子打开,里面全部都是破破烂烂的衣裳,被子和箱子都是当初齐巧娘的陪嫁,这些年来,愣是一样东西都没添置过。
罗招楠坐在床边,有些无所适从:“娘,咱们真要走吗?”
楚云梨语气严肃:“对,咱们去找你爹!我们这么辛辛苦苦供养他,要是他外头有女人,如何对得起我?对得起你?”
闻言,罗招楠有些担忧:“爹真的……”
“你早点睡。”楚云梨吩咐:“这些东西咱们都不要了,明天早上得早起,你爹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齐巧娘的私房钱就十几枚铜板,还是她农闲和人一起去采能当药材的野果子赚的,平时是一个子都舍不得花。
罗招楠躺在床上,看着母亲数铜板,有些担忧:“娘,这点铜板,咱们也到不了爹那里啊!”
楚云梨眼神看向墙壁,隔壁就是丁氏的屋子。想到什么,她笑了下,吹灭了烛火,“睡!”
楚云梨当真不是跟老太太商量,说走就走。
翌日早上,她换上原主最好的衣衫,带上罗招楠天不亮就出了门。
到了镇上后,直接租了马车往县城去。
等到丁氏醒来,照常喊儿媳妇起床做饭的时候,发现没人应声。突然想起昨天儿媳说的话,过去打开厢房的门,里面哪里还有人?
没银子她怎么走?
她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立即回房去翻被子底下,往常放银子的小匣子不翼而飞。
丁氏大惊,那些是她攒了一年的银钱,是儿子明年的花销,足足四两。慌乱之下,她将床上的被子全部揭开,一遍没找到,就把被子使劲抖了抖,仔细摸了一遍。还是不见熟悉的小匣子。
丁氏大喊:“有贼啊!抓贼!”
此话一出,周围的邻居比昨天更快地聚拢了来。
各个村中,最讨厌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人。
问了一圈,没发现昨天有人去罗家,也没人看到有生人进村。而罗家儿媳妇早上走了,很明显嘛,这明明是家贼。
这么说也有些不对,齐巧娘辛苦多年,这是去找她男人,把家里的银子带上也正常,再说,她不是说罗生明今年不回来么?
把银子顺便带去也正常,只是……她不该偷拿。
偷不偷的,楚云梨也顾不上了。
齐巧娘辛苦多年,拿这点儿银子离开,她是一点不亏心的。
再说,以丁氏的难缠,要是不偷拿,她也拿不到啊!
马车日夜兼程,三日后到了县城,母女二人衣衫破旧,进城后找了间客栈准备住下。
那客栈的伙计还偷看她们好几眼,试探着道:“咱们客栈的被子天天都换,房费要贵些。住一晚要三十枚铜板,热水饭菜另算。”
楚云梨也不为难他,直接给了一把铜板,足有五十多枚:“给我们送两桶送热水来。”
拿到银子,伙计立即放松,轻快地带着两人上楼,“二位来得早,西号间向阳,冬日里住着也不冷,你们先去住下。热水一会儿就好。”
看了一下屋子,楚云梨又带着罗招楠去客栈不远处的成衣铺子,给母女二人从里到外买了一身衣裳,重新回到客栈,热水已经备好了。
这一路上,罗招楠好几次欲言又止。把外面门关上,小间只剩下母女二人时,她才低声问:“娘,你哪儿来的银子啊?”
楚云梨坦然道:“咱们家的。”
罗招楠:“……”说得跟真的似的,她都要信了。
她只是看起来像孩子,其实已经十一岁了,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家中的银子,何时落到她们母女二人手中过?每年粮食和打短工的银子,不都是被奶收着过年给爹带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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