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乐扫了刘知青一眼,笑意更深了,刘知青过来时也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罗名修表面看着没什么,可那与往常不怎么一样的神情,还是被肖乐捕抓。
吃了早饭,肖乐和莫丞回房拿东西准备上工时,肖乐跟他提起莫丞,“当年罗哥出事的时候,刘知青已经离开村子上大学去了,两人没有交集。”
“是没有交集,”莫丞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但在唐利华中年时,有一刘姓医生刺了他几百刀,刀刀避重害,却让他一年都不能下地,痛苦无比,而刘姓医生只坐了一年半牢就出来了。”
唐利华在那以后再也不敢找私人医生,甚至生了病也不愿意进医院,后来得了肺癌,也是因为发现得晚,已经是晚期了。
可因为家底厚,到底也是拖到见了孙子后,才去世的。
那时候罗名修已经成为一具枯骨了。
肖乐看刘知青是越看越顺眼,上工时见到唐利华,只觉得这人猥琐又黑心,扫一眼都觉得脏。
“你怎么老看他?”
歇息时,罗名修问道。
和肖乐越来越熟悉,话也多了几句。
“看他偷懒没,”肖乐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因为他,拉低了咱们小组的进度,队长可说了的,等玉米芽都下了种,会把最勤劳的小组拉出来表扬,听说还有奖品呢,罗哥,以前都是些什么奖品?”
“几斤玉米面,或者是棒子面。”
罗名修扒拉了一根野草根,细细挑着指甲里不小心弄进去的泥巴。
“那咱们得到点,也能多吃点儿了。”
肖乐见他一直在弄手指,想到带过来的东西里,有几把木头刷子,那个刷毛是用猪毛做的,用起来十分不错。
于是傍晚下工回去,肖乐就拿了一个木头刷子去找罗名修,“给。”
“你什么时候买的?”
罗名修惊讶地问。
“这是莫叔叔做的,我们走的时候塞了好几个给我们呢,丞哥也会做,你拿去用。”
肖乐扫了一眼刘知青的床铺,嗯,干干净净,被子也叠得十分整洁,是个爱卫生的。
“那就谢谢了,”罗名修也知道肖乐是什么性子了,再多推辞肯定惹他不快,“你看散文集吗?这本散文集我正在抄写,写得非常好。”
罗名修极力推荐着。
肖乐顺势抬了根凳子坐下,反正今儿轮到莫丞和另外一个知青做饭,他也帮不了啥忙,“我看看。”
接过书,肖乐翻开看了几页,称赞着:“确实不错,这位先生我也听过几次他的大名,可惜英年早逝,不然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
“是啊,”罗名修也觉得惋惜,“而且他之前出版的书籍也很少,数量也不多,就这本....我也找了好几年呢。”
肖乐挑眉,觉得罗名修的表情有异,“这本是你的吗?”
罗名修耳根一红,他知道肖乐在打趣自己,但既然是知心朋友,他也没避着,“不是,是、是刘知青淘到的,我借来读。”
“哦~,原来是刘知青给的呀,”肖乐拉长调,被罗名修轻轻打了一下肩膀。
“你别这种语气....”
“行行行,”肖乐嘻嘻嘻地笑,晃了晃手里的散文集,“不过他能无意中淘到这本书,又知道你喜欢这位先生的散文集而特意借给你,倒也是挺巧。”
“是挺巧的。”
罗名修轻轻点头。
“可是罗哥,”肖乐把书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真的是巧合吗?”
罗名修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道,“肖乐,我不敢多想,也怕我自己多想,到时候连这两年的情分都没有了。”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何尝没想过找一个知心知意的人在一起呢?
可他不敢,也害怕。
“罗哥,你啊,就是想太多,”肖乐轻声劝道,“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态,咱们也不着急,随缘嘛。”
“是,随缘就挺好的。”
罗名修露出一抹笑,好看得晃眼。
晚上吃饭时,肖乐对莫丞使了个眼色,于是莫丞便拉着刘知青坐在旁边那条凳子上,而罗名修和肖乐坐在一根凳子上。
罗名修和刘知青正好挨在了一起。
刘知青瞧着挺高兴,一个劲儿的说话,而且是拉着罗名修说话,莫丞则是和另外几名知青大声说话,倒是没人发现刘知青二人这边的异常。
饭后罗名修和肖乐洗碗,罗名修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的主意!”
“哎呀,我就是想观察观察刘知青,没有下次了,”肖乐连忙说。
“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罗名修的语气又软和下来,修长的手一边洗着瓷碗一边说话,“可既然是随缘,那就随缘的好。”
“好嘛,知道了。”
肖乐应下。
玉米芽种完就花了足足六天时间,大伙儿累得够呛,这天知青所的人一合计后,决定一块儿出钱或者是票搞点肉吃。
莫丞和肖乐拿出一张肉票,两斤重的。
罗名修和刘知青一人拿出两块钱,其余几个知青也是出肉票或者是钱。
有肉票拿去就能割肉,拿钱,肥肉两块钱一斤,瘦肉一块五一斤。
别小看这点钱,这个年代工人一个月才25-30块钱一个月呢,所以说农家人一年到头能吃几次肉就不错了。
“肉票两张,一共是三斤瘦肉的,钱一共八块,能卖四斤肥肉,一共就是七斤的肉了,咱们一共七个人,一顿也吃不了七斤,再说吃一顿吃完,那肠胃也受不了,要不咱们这把肉做成风肉?”
“是啊,咱们接下来还要种豆子,种南瓜还有插秧啥的,这都是活儿。”
“那这一累,就得是一个多月,做成风肉,累极了就弄点吃,也行。”
大伙儿商量后,决定把肉票和钱都买肉回来。
莫丞和刘知青最高,腿也长,明儿一大早就去镇上的肉联场,也好早去早回。
肖乐睡得正香呢,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他翻身探手一摸,旁边已经没人了,起来得太早了。
等到了平日里起床的时间时,肖乐打着哈欠出小偏屋,对几人找了招呼后,说起莫丞二人,“起来得也太早了。”
“是啊,我也听见了一点动静,可能才五点钟就走了。”
“肉联厂六点十几分就开始卖肉,咱们买的还是好的肥肉,那肯定是要早点去的。”
一想到今儿有肉吃,大伙儿精神十足。
甚至有知青提议,让罗名修今儿不去上工,就在知青所做风肉,顺带看着点儿。
罗名修仔细想想后,应下了。
七点大伙儿出工,罗名修便留在知青所,肖乐怕唐利华没有莫丞看着,会来知青所,于是跟罗名修叮嘱了一番,“在家注意安全,别谁来都让进屋子,人心不可测。”
“我这么大人了,知道好歹的,”罗名修轻笑,但是心里却暖洋洋的,冲肖乐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跟上大部队。
“记住哦。”
肖乐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大概七点四十多的时候,刘知青背着背篓回来了,他敲了敲院门。
听罗名修在问是谁。
“咳咳,是我。”
刘知青摸了摸兜里的糖,十分紧张。
院门很快便打开了,罗名修往他身后一看,“你一个人?”
“嗯,莫知青去上工了,”刘知青跨进院门,罗名修快速关门。
把背篓放下后,二人把肉拿出来,就在罗名修说自己要留在知青所一天收拾时,刘知青把糖拿出来放在灶台上,紧着嗓子道。
“那、那个,我请你吃糖。”
罗名修转过身一看,灶台上放了二十多颗糖果,透明胶纸包装,能看见里面的糖肉,这是眼下供销社最受欢迎的糖粒。
要一块钱一斤呢。
“我去上工了,你收着,”说完,刘知青便快步离开了。
罗名修脸色发红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抬手拿起一颗糖,拆开放进嘴里。
这是他吃过最甜的糖。
中午知青所的同志们几乎是跑回家的,肖乐和莫丞也跟着跑,快乐得很。
一到知青所,便闻见肉香味儿,大伙儿齐刷刷地嗅了嗅空气。
“罗知青的手艺就是好啊!”
“是啊,闻着口水都来了!”
刘知青催促着,“快去洗手,帮忙端碗筷吃饭了!”
肖乐动作最快,洗了手就往灶房冲,莫丞把桌子板凳摆好,另一个知青去将院门给扣上了,“可不能让别人闻见。”
脸皮厚的,还真会来凑一桌吃。
吃过午饭后,刘知青帮着收拾碗筷,肖乐乖乖坐在莫丞身旁,瞧着刘知青进了灶房就没出来。
“有情况。”
他低声道。
“这是好事儿。”
莫丞也压低声音。
“方才罗哥还塞了几颗糖给我,一定是刘知青给他的。”
肖乐贼兮兮地说道。
“我也给你买了糖,放在柜子里,去吃?”
“晚上吃,现在兜里还有呢,”肖乐觉得自己十分奢侈。
下午上工的时候,唐利华盯着吃糖的肖乐,咽了咽口水。
莫丞看见后脸一黑,直接把唐利华拉着去干活儿了。
到傍晚下工时,唐利华只觉得自己两膀子都抬不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莫丞把糖咬得嘎吱嘎吱响,从他面前经过。
唐利华:....他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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