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那只老狐狸
成阳府的知州内衙,比圳安县县衙内衙大很多。
张秋岚腰背挺直,步履轻盈,不急不缓地走在穿堂中。
身后的嬷嬷离自己两步的距离,她快她就快,她慢她也慢,几乎每一步都算准了距离。
张秋岚心中紧张,面色却努力保持从容。
这个陈嬷嬷是国公夫人送到她身旁的。
父亲的任命下来后,一阵欢天喜地,随后,因为要赶着回鄂州准备上任前的事宜,她随父亲就去国公府辞行。
从国公府出来后,父亲身旁跟了马先生,而她身旁则跟着陈嬷嬷。
张秋岚不知道国公夫人的用意是什么,不过,她对陈嬷嬷的存在并不反感。
她院子里的奶娘和贴身嬷嬷很早就被继母打发走了,剩下一个小葵,还是她求了父亲才留下的。
这回添了陈嬷嬷,给年氏再大的胆,也不敢撵走国公府送来的人。
能借着国公府的势,震慑一下年氏,张秋岚心中也畅快。
至于国公夫人的用意,张秋岚不敢过多猜测,她一个小官员的女儿能有什么值得国公夫人觊觎的,就算有,也不是她能反抗的,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陈嬷嬷看着前面从容自若的少女,她身姿提拔,姿态舒缓,行动间端正文雅,端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心中不由暗赞,夫人派她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观察人品心性,教导礼节仪态,照顾生活起居,留意张府内院的动静。
虽然世子与张小姐的亲事还未下最后的定论,不过,只要不出意外,定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张小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了。
“小姐,老爷说如何安排了么?”小葵从厅堂迎了出来。
“父亲说,等母亲来了以后,再具体安排。”张秋岚走进了厅堂,“先把行李放进西厢房吧,大的箱笼先别开,省得到时候来回整理。”
她院子里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人手有限,还得整理院落和花房,哪里有多余的功夫来回倒腾,后面还有大批的家私要从圳安县运来,没有半个月时间,后院根本安定不下来。
小葵瞥了眼她身后的陈嬷嬷,随后招呼人手开始搬箱笼。
“陈嬷嬷,刚换了内衙,后院有些杂乱,让你见笑了。”张秋岚对陈嬷嬷歉然一笑。
“小姐不必介意,老奴明白。”陈嬷嬷恭敬回答。
……
“咕咕”
后院一角,小金高大的身影立在屋檐下。
“小金已经飞出来好几次了,没见到你们,它连肉都不愿意吃了。”李氏坐在藤椅上,看着珍珠给小金捋羽毛。
珍珠拍拍小金的翅膀,这家伙精着呢,她不在家,家里的卤肉没添灵泉,它当然不稀罕了。
“隔两天,它就过来看看,偶然还会往院子里扔头野羊,可我喂它卤肉,它都不怎么吃。”李氏感叹一句。
“它刚出山,是这样的,今天它不是吃肉了么。”珍珠朝小金笑笑,“是吧,小金。”
“咕咕”小金回了两声。
“也就是你喂,它才吃。”李氏也不懂,为什么动物都喜欢亲近自己的女儿,无论是小金、小黑、小灰或者大白它们,都与珍珠很亲。
“呵呵,那是,它也算我从小喂大的。”珍珠打着哈哈,“娘,你别老坐着,孕妇也得活动活动啊。”
李氏闻言就站了起来,“秀珠和金叶去玩了,菜地又不让锄,娘去割一茬韭菜吧,收拾干净,晚上煎鸡蛋吃。”
“娘,你小心些。”
“知道了。”
珍珠继续捋鹰毛,“小金,你痩了好多,得多吃些才能把肉补回来。”
每年过冬都痩一大圈,也是可怜的娃。
“汪汪~”前院传来小黄的叫声。
林婆婆从前院过来了,“…张…小…姐…”
张秋岚来了,珍珠精神一振,“请她到后院来吧。”
她还挺好奇张秋岚在京城的事情。
珍珠拍拍小金,今天就先捋到这了,让它自行玩儿去。
小金的身影在望林村上空盘旋几圈后,渐渐远去。
珍珠把捋下的羽毛放好,然后舀水洗了手。
“胡姐姐。”张秋岚的声音带着好久不见的喜悦。
“张妹妹你先坐,我洗洗手。”珍珠抬头朝她招呼,却发现张秋岚身后跟的不是小葵,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仔细一看,这个嬷嬷还有些眼熟。
“胡姑娘,老奴给您请安了。”陈嬷嬷笑着朝蹲地洗手的珍珠行礼。
张秋岚一愣,陈嬷嬷居然认识胡珍珠?
珍珠眨着眼睛,“……是陈嬷嬷吧。”
她和平安在镇国公借住几日,陶氏身旁的丫鬟婆子,她还是有印象的,只是,这陈嬷嬷不是陶氏身旁得力的助手么,怎么出现在张秋岚身后?
“哎哟,胡姑娘好记性,可不就是老奴么。”陈嬷嬷一脸热情,全不似平日肃穆的形象。
张秋岚心中诧异不已,胡姑娘和镇国公夫人的交情非同寻常呀,丫鬟婆子都认识她。
珍珠在盆子里搓了搓手,站了起来,林婆婆拿过一张干布巾给她试手。
“谢谢婆婆。”珍珠朝她甜甜一笑。
林婆婆摇摇头,示意她招呼客人,接过布巾进厨房泡茶去了。
“陈嬷嬷,你们夫人还好么?你怎么突然到鄂州来了?”珍珠领着她们到另一边廊檐下。
“谢谢姑娘挂怀,夫人一切都好,老奴如今在张小姐身旁服侍,所以跟来了鄂州。”陈嬷嬷回答。
陶氏有多重视胡家姑娘,在她身旁服侍的人都知道,所以,陈嬷嬷对待胡珍珠的态度异常恭敬。
居然都往张秋岚身边塞人了,看来两家的婚期不远了。
珍珠招呼张秋岚落座。
“张妹妹这趟去京城,拜访国公夫人了?”她起了话头。
“是啊,很荣幸,夫人接见了我。”张秋岚笑道。
珍珠“呵呵”一笑,心里腹诽,荣幸啥,陶氏早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了。
去年,陶氏肯定抛出了诱饵,张孝安才会这么迫不及待,一到京城就给镇国公投了拜帖。
被冷遇一次不死心,接着又投了一次。
镇国公府姿态端得高高的,等正式议亲的时候,张孝安只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不过,即使不这样,以两家的门第而言,张孝安也不敢不从。
这样做的原因,大约是萧擎的主意。
以萧擎的为人,早把张孝安的祖宗十八代查得清清楚楚了。
认识到张孝安急功近利攀附权贵的心性,萧擎不打压一下,才是怪事。
打压、牵制、磋磨,把张孝安紧紧攥在手心,以后成了亲家,才不会整出幺蛾子。
萧擎那只老狐狸,没点本事怎么能坐镇京城几十年,他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花架子。
珍珠心中默默为张孝安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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