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便觉得处处都充满了生气,李杼几个姐妹也忍不住带着阿檀出了茶坊,与大家一般在渡口边翘首盼望,听着人群里谈论蜃海楼。
“我有一个亲戚是船工,上一次去了一趟交界处,因船出了些状况,被迫停在了黑虎沟,便借住在寨子里。”
不明情况的男子听了,连道:“你这个亲戚胆子好生大,居然住到土匪窝里去。”
那人闻言捧腹哈哈大笑起来,“土匪窝?你怕还不晓得,黑云堡改名叫做蜃海楼的时候,下面的那些个寨子,全都归顺了他们,如今也不做这抢人钱财的营生了,听说也种地做生意呢。不过我要和你说的才不是这个,我要说当时,我那亲戚住到寨子里去,你猜他瞧见了什么?”
“莫不是那寨主抢了不少压寨夫人?”另外一个听客插了进来,嘿嘿笑着问道。
“胡说八道,那黑虎寨的夫人听说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想着天底下能找得出几个来?普通人家的姑娘,那霸天虎哪里能瞧得上。呸,尽给我打岔!”
这人骂了一句,才继续说起他那亲戚在黑虎寨的奇闻。
说那里寨子里一口井都不曾见到,他们因是借住在人家,也不好意让人帮忙打水洗漱,所以满院子地找水井,硬是没找着,又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主人家休息,没去问,只想着多半是他们家没井,吃水得到隔壁家或是外头。
然后就这么熬了一宿。
不洗漱是能过得去,可是这口干舌燥哪里能忍?
所以到了天亮,见着主人家,便忙开口讨水喝。
主人听罢,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地说着招待不周,然后又把他们领回了借住的房屋。
几人就越发不懂主人家这是什么意思了?不打算给他们谁喝?
没料想主人拿了水壶直接往洗漱架子边,扭动了旁边从墙根里伸出来的竹管头,然后清凉的水便从里面出来了。
此刻众人听罢,只觉得好奇,这家中无井,怎么墙上的竹管里还能喷水出来,就连阿檀也能听懂,扯着李信的袖子小声问:“信姑姑,为什么竹管里有谁?难道真的有龙么?”
李信哪里晓得,她也是满腹的疑问呢。
但龙肯定不存在的,人间就一条龙,便是当今的天子。“我也不知道,咱们先听听。”然后牵着阿檀,朝人群挤了过去。
本来这里就拥挤,如今有人在摆龙门阵,抽热闹的人就越多了。
连茶馆的小二都给吸引过来了,为了让他快些继续说,莫要掉大家的胃口,便给他白送了一碗茶水,催促着他赶紧继续说。
那人白得了一碗茶水,这才继续说。
原来那是蜃海楼给安装的自来水,用竹管打通,然后用鱼胶粘连接口处,把一根根竹竿变成了所谓的水管,将山里的泉水一路引进各户老百姓家中。
再用那琉璃工坊特制的水龙头做水阀,要用水的时候开一下开关,水龙头里就出水了。不用的时候就关上,十分方便。
众人一听,都啧啧啧称奇,心生羡慕,“也不晓得咱们什么时候不用自己去挑水。”
一个个不免是向往起那交界处的日子,就单是这吃水一事,便解决了老百姓们的一大难题。
李信等人听罢,到底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来这自来水的怎么引进家里来的,早前她一直在大宅子里,是不晓得原来这乡下老百姓们的房屋,大都建造得乱七八糟的,有的人家那睡觉的地方就挨着猪圈。
如此安装这竹管的时候,七拐八弯的,单是想想就好生费劲。
所以这些人是如何办到的?
她正好奇着,阿檀也是满腹的问题,就听着那人群里又有人说起什么垛田。
说往年那蓬莱城一带都要闹水灾,今年是没有一户人家受灾,只因那河面建造了许多垛田。
既是解决了雨季河水往上涨的问题,那新建起来的垛田上面,还种了各样的果树和蔬菜呢。
不少人没见过什么是垛田,如今想起来,只能觉得是水中央一座座小岛。
反正都是让众人眼前一新的。
李信几个姐妹领着阿檀又听了好一阵子,直至阿檀有些犯困了,又不好一直让丰慎儿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着祖母,便都回去了。
李酌此刻对这蓬莱城是充满了希望:“听大家这样说,那里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咱们往后是不是就不用再继续躲避李家了?”
李信闻言,吓了一跳,做了个嘘声动作,示意她别提这事儿。
李酌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高兴,竟然给忘记了。
好在这四周的众人都在各自嗡嗡地说这话,压根没听清楚路过行人说什么。
不禁是松了一口气。
等着回了包间,这才自责道:“吓死我了,辛苦没人听到。”
“怎了?”丰慎儿问道,一面与他们几人说着,方才祖母醒来,自己喂了些点心和茶水,与她说了蜃海楼商船的事情。
听得祖母醒过来一次,李杼等人松了一口气,随后与丰慎儿说起外面听到的事情。
丰慎儿听了只一副理所当然地笑道:“她呀,本来就不是个凡人,这样的事情倒像是她做出来的。”然后丝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南九,“我觉得她就好像是个神仙一般,不管到了什么恶劣的环境,她总是能活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而且不但是她能过得好,身边的人也能总是能沾光。”
这话倒是不假,当初她在玉阳城的时候,虽说是赶上了好时机,倒卖房屋地皮赚了大把的银子,但后来她做了生意,开了铺子,组建商栈,加入了邺州商会,可不是就养活了不少人么?
那时候外城多少流民都是依靠着她在生活。
也正是有她提供的这份工作,才没有造成内城出现暴乱的状况。
不然单是想想那么多流民,若是没有这赖以为生的工作,自然是要继续往城里去的。
且不说小小的城池已容不下这许多人,就是能容下,哪里也要出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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