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好似一道惊雷，震得宛臻一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如何知晓的？”

南九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我又不傻，这世间怎么会有无缘无故愿意我赴汤蹈火的人呢？如果有，一定是有某一个原因。就好似莫挲邺他们愿意追随我，是因为我替他们报了仇，给了他们自由。”

然其实直到现在，南九一想到自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煜公主的女儿，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不真实。

但她这话，也让宛臻哑口无言。

而南九见宛臻不言语，其实也能想得到他在想什么。只道：“从小给我选择了那样一个环境，想来是为了保护我，这一点我是知道的。而从几位姨娘对我的教导，我也能猜到，你们对我从来没有任何的要求，你们只希望我活着就好，至于将来我将如何走这一条路，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到了现在，你们也仍旧瞒着我的身份，是不愿意让我有复仇的念头，也不愿意我肩上承担太多。”

是的，煜公主的女儿，所背负的，是多少人的信念？

宛臻不确定南九似乎能承受得住，所以他们说好了，一切都将顺其自然，不要去要求南九怎样做。

可是，现在南九知道了，甚至还将他们的打算都给说了出来。

宛臻不知道该庆幸她聪明过人，还是该担心这样聪明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宛叔，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么？”南九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优秀男子，才能让煜公主高看一眼，下嫁与他？

不过好像，煜公主没有驸马。

她是煜公主未婚生下的女儿。

“抱歉，这个属下实在不知道。”宛臻没有说假话，“不但属下不知道，谢怜姐她们也不知道。”

好吧，其实知道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南九也不稀奇知道。耸了耸肩膀，“不晓得也无妨，只是你们用不着继续瞒着我了，我假装不知道很辛苦，你们瞒我也费劲。”

“是。”宛臻颔首。

然后听南九又重新问，“那你可以告诉我，曹贵妃何许人也了么？宛叔，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这个时候着实不用再对我藏着掖着。”

宛臻苦笑，“小姐既然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那属下的确没有再瞒着的道理。”

然后便说起了这位曹贵妃。

曹贵妃原来是一江湖女子，会些武功也医术，但在从来不缺侠女和大侠的江湖上，她名不经转。

不过她运气好，十七岁那年遇到了当时微服出宫的先帝，也就是煜公主的父皇烈帝。

相貌平平的她不知为何十分得烈帝宠爱，烈帝不但将她带回了宫里，甚至还在短短半年中，便直接将她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册为贵妃。

曹贵妃在这后宫中的青云路，可谓是扶摇直上。

后来还怀了龙子，甚至幸运地给生了下来，可不过三天就夭折了，但即便如此，还是上了皇室玉牒。

“那时候陛下的龙体已经极其不好了，如果真有万一，曹贵妃必定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她的孩子夭折后，一直认为是我们殿下所为。”毕竟没有这个小殿下的存在，便只有煜公主的弟弟，也就是当今的天子一个继承人。

南九听到他这样说，也就明白了，这位曹贵妃由此恨上了煜公主。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宛臻又说道：“殿下为了自证清白，后来便查了小殿下的死因，没想到竟然是烈帝所为。”

这话直接将南九震得傻在了原地。

好半天才不解道：“他不是十分宠爱曹贵妃么？”

宛臻摇着头，“你不知道，先帝从来不是那种喜好女色之辈，莫说先皇后在的时候，就算是先皇后薨了之后，他也不曾召见后宫妃嫔。他在晚年忽然盛宠曹贵妃这样一个江湖女子，多是因为我们殿下。”

“为了我母亲么？”南九有些不解这位烈帝对儿女的爱。

“对，那时候当今天子还年幼，虽已入主东宫，但其实大部分政事是我们殿下所帮忙处理的，为此引来了不少朝臣和宗室的不满，直至先帝盛宠这曹贵妃后，那些盯着我们殿下的人，便将攻击目标改成了这曹贵妃。”宛臻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那个小殿下应该是个意外，只怕先帝也没料想到，他那样的病体还能有孩子。加上曹贵妃身怀六甲之际，野心便逐渐暴露出来。”

南九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所以先帝就直接忍痛杀了这个孩子，以保江山社稷？”免得到时候兄弟残杀，动摇江山根本？

如果真是那样简单就好了。宛臻摇头，“可事有所变，天子那时候也还年少，我们殿下虽为女流，可民间声望其实早已经高过了天子，所以先帝当时应该也是不放心我们殿下，所以临死前，还给我们殿下背负上了这样一层罪。”

毕竟皇家无亲情可言，兄弟自相残杀多了去。煜公主即便是女流，但有一定的实力成为这天下女帝，烈帝为了以防大唐江山落入外姓人手中，所以最后还设计了这么一环。

南九又一次愣住，杀了亲儿子冤枉给亲女儿，就是为了保证另外一个儿子能坐稳这个位置，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

都是重男轻女闹的啊！

但这还没完，只听到宛臻又说道：“先帝为了让曹贵妃能与我们殿下抗衡，驾崩之前，给了曹贵妃可诛杀真凶的圣旨。而一切害死小殿下的矛头，都指向我们殿下。”

当然，煜公主本身也是有动机的，因为她一开始和曹贵妃就十分不合，而且杀了曹贵妃所产的小殿下，也能保证了煜公主同母的弟弟能顺利继承大统。

南九虽震惊于先帝的谋算和无情，但也不得不去承认，如果一切按照他所预料的发生，煜公主真被曹贵妃杀了的话，那么当今天子指不定又会借机处理了曹贵妃。

但意外的是，他驾崩后，宗室插了一脚。

不但抹去了曹贵妃这个江湖出生的贵妃的存在，连带那个小皇子也榜上无名了。

也是宗室这样一闹，曹贵妃没能手刃了煜公主，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煜公主将幼弟扶上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