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南九不曾提过回礼什么，她也没想过能有回礼这东西，毕竟从前每次花二当家来黑云堡送年礼的时候，不但空着手回去，还被嫌弃给的年礼寒酸太少。

可黑虎寨就只有那个能力，给他的已经是最好的了，是多少人勒紧了肚皮才凑出来的。

因此现在看到下面的人递了回礼单，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回礼，一时有些傻了眼，忙问：“东西什么时候送上船来的？”

下面的人也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种待遇还是头一次。“夫人您跟楼主还在厅里的时候，楼里的一位大管事就带人送来了，小的们本要去禀了您，万不敢接下的，可奈何这蜃海楼的兄弟们太热情，我们刚下船就被拉去吃饭喝酒。”

当然，酒没敢多喝，毕竟是要连夜摇船回去呢！

樊娘看着回礼单，也是十分发愁，“这样一来，好似咱们拿些破烂来强卖给他们，还卖了个好价钱，回去我可如何跟当家的交代！”

可现在都离开蜃海楼了，也没掉头回去将东西还回去的道理，最后只得叹道：“罢了，回去与当家的商量。”实在不行，那工坊里的事情，往后再上心些便是，待过了年碰着个什么节气，再挑日子送些山货皮毛过来吧。

话说那向大，虽一直管着的都是人员安排调动的事情，但本身就是历经风霜的管事，察言观色是样样在行的，如今在南九身边任职，见着个个都是厉害人物，也不敢马虎，叫大家给比下去了，越发显得自己是个废物一事不成。

所以这蜃海楼下的各寨子，里里外外他都了解清楚，如今给黑虎寨的，也都是大家当下最需要的物资。

比如冬日里最缺乏的糖、白面、上好的棉花等等，还有女人们喜欢的丝锦绫罗，甚至是黑虎沟附近老百姓菜种子。

反正花样繁多，出其不意，竟然没有一样是多余的，都是眼下黑虎沟最为需要的。

以至于樊娘将这十八台回礼带回去的时候，霸天虎和花二当家看到后，有些懊恼地问樊娘，“你管人家要了？”坦白地说，蜃海楼接管了黑云堡后，他们黑虎寨的日子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已经从南九那里得了不少好处，这么多工坊都建造在他们黑虎沟，变相是给寨子和附近的老百姓村提供了多少就业机会。

不然的话，往年附近的老百姓过日子，全得指望他们从河面打劫来的多点东西糊口。

本来寨子里也不宽裕，却还要分给附近的老百姓。

今年过年却是不用分半斗粮食，家家户户也足够宽裕了。凭着这点，霸天虎和花二当家就都十分感激蜃海楼，哪里晓得现在夫人又去管蜃海楼要了这么多东西。

樊娘莫名就被这两人怀疑，也是有缘故的，因为前些天还在说这凛冬了，下面多少人的棉衣都该换了，大人的尚且还能勉强穿一穿，可是孩子们长得快，去年的棉裤今年就到膝盖了，哪里遮得住寒。

大家商议的时候，就在寨子里新修的大厅里，花二当家的媳妇也在，便多说了一句，“听说蜃海楼这楼主是个大方的，要不咱们管她借些棉花，把今年先熬过了。”

也就是当时这么一句话，现在成了霸天虎和花二当家怀疑他的缘由。

没准樊娘还真将二当家媳妇的话听进去了。

而樊娘心中此刻不免是有些委屈的，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没要，我是那种人么？反正我也不知晓怎就给备了回礼，还准备了这么多，我也是上船才知晓的，你们若是不信，只管随便喊人来问就是。”

霸天虎转头一想着也是，自家这女人高傲着呢！叫她开口给人讨东西，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所以连忙朝她道歉，一面让花二当家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会儿，花二当家那头就得了消息，还真是人家白送的。

所以看着这些个回礼，也忍不住感激道：“蜃海楼那边，着实有心，咱们寨子跟着黑云堡这二十多年了，也没得过他们半根线，如今却是……”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瞧这九姑娘小小年纪，手下却有那么多能人异士愿意追随，鼎力相助，到底是有缘由的。”霸天虎也忍不住感慨道。

樊娘也趁机道：“所以我说嘛，上头有她这么个心怀四方的主事者，咱们丫头送去那里读书，哪里还能给委屈了？也就你整日担心，我这一次去瞧她了，你是不晓得她过得多好。”

霸天虎听到媳妇提起女儿，脸上的笑容也浓郁了几分，哈哈笑道，“我的女儿有本事，到哪里都委屈不了，过得自然好。”

“可不是有本事么，这附近大小寨子庄子去的孩子，几乎都给她揍了一个遍儿，也亏得那九姑娘是个宽宏大量之人，又让人查清楚了咱们姑娘动手的缘由，不但没有责怪咱们姑娘，还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小子们教训了一回。”樊娘也趁机说起此事，也免得下次当家的遇到别的庄子的人，叫人家呛，一句也摸不清状况。

霸天虎闻言，却是顿时着急起来，“这些个小兔崽子，哪个不是女人身上掉下的肉，真真是该打！”一时也赞这南九明事理。

其实他从前也想要儿子，想着往后也能跟自己上河营生，可当她看到樊娘生产时候的艰难，便放弃了。

他不忍心媳妇再受这等苦难，更害怕再生一个女儿，往后还要叫她们受这生产之痛。

所以每当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要遭受这么一劫，心里别提是多难受了，只恨不得一辈子就两她捧在手心里才好。又因见别家的姑娘出嫁后，在婆家过得百般艰难，处处受着刁难。

便下定决心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女儿，往后她就算是嫁人了，也不容别人动得她半个手指。

这大抵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霸天虎教女儿武功，不是拿女儿当儿子养，往后继承自己的衣钵，而是担心她以后嫁人，遭受婆家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