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里的南九见此，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吧？”

问的自然是早些时候就到龙家外面埋伏的那一队人。

“已经进山了，小姐不必担心，出不了纰漏的。”谢上弦回着话，目光也一直锁定在下面的船只上，“小姐咱们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么？”

原计划南九是打算用大炮仗将他们镇住，拖延些时间，但是现在他们后面供应物资的船只已经彻底沉水。

所以看到赤云丛渊慌慌忙忙地朝后面的船只奔去，便生出了一种趁你病要你命的心思，只同谢上弦道：“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直接启动第二个计划吧。”

谢上弦一点都不意外，反而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姐。”

南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去去去，我还不是为了大家的性命多做着想，何况咱们运气还不错，一会儿若真能占尽便宜将这黑云堡的船只重创，到时候后来者的面前，先摆放着的就是黑云堡这块大肥肉了。”

黑云堡势力虽然没有在大河面，但却遍布着这两国交界各处的山川流域，莫要小看这些小溪小河还有山头，真算起来，可不见得比其他府的各家族要差。

若自己真占着这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把黑云堡船只重创了，那后面奔着龙家来的人，肯定要先将这挡在前面的黑云堡的残兵蟹将给先清理了。

这样一来，反而成了墙外鹬蚌相争，南九没准就成了这渔翁。

不过这其中赌的成分很大的，所以南九下这个决定之后，一颗心便极度紧张起来。

最为重要的是，这会死很多人。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死的。算是造下了杀戮，她如何不怕？

从前虽然也打仗，但总觉得那命令不是自己下的。

虽是有些自欺欺人，可与现在相比，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

一桶桶的鱼油被提前打开，用建议的抛石机毫无预兆地朝下方的船只抛洒而去。

龙家大门口的河面本来就不是特别宽敞，确切地说进入琉璃府后的河流都不宽敞，所以大船进不来。

大船进不来，小船来了，也是有利有弊的。

河面就那么宽，船只虽小，却是那么多。如今全都挤在一处，就算是实在抛得不准，但多多少少也会撒上不少。

随着装满鱼油的木桶被往下面的船只抛下去，浓郁的腥味瞬间就飘散开，刺鼻得有些叫接受不了这股味道的人觉得反胃。

南九尚且还说，小时候遇着那天灾**，遍地浮尸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更何况是这小小的腥臭味道呢？

但这队伍里不少人就受不得，只拿了绢子将口鼻都给蒙住，然后继续操作。

而下面船上的龙琥珀在鱼油洒下来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南九这是歹毒地要放火烧船。

小船才是他们黑云堡真正的利器，她怎么能容忍南九如此行为？于是当即也顾不上管雪娘，只让人向后退。

下属也想退，可无奈后面沉了两艘装满物资的船只，现在大家正用前面船只的锚抓住，拼命地从上面将那还没彻底被河水淹没的粮食和物品搬移过来。

所以怎么退？船只已经堵住了！

龙琥珀反应过来，怒骂了一句什么，南九没有听到，但上面堡垒里的南九看到她带人朝着后面的船只转移。

“点火。”可能会烧到龙琥珀，可这是战场，一旦开战了就要为己方的将士做打算，自己对敌人的半点仁慈之心，都是对己方将领的残酷无情。

火团子接着被抛下，沾满了鱼油的小船几乎是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而来的黑云堡，如今前后船只都受了损伤，颇为狼狈地被夹在中间。

这绝对是他们原本没有想到的。

同样也是南九没有想到的，惊讶地看着犹如困兽一般愤怒，却又没有办法上前继续攻打的黑云堡，南九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们这作战能力，好像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厉害。”

老贾不知道何时来的，显然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一幕。

只听他给南九解惑着：“黑云堡势力是有的，但大部分都是因为龙家的缘故，那些小势力惧怕他们背后的龙家，哪里敢反抗，就算是反抗也不敢像是小姐一般决绝果断。”其实这个想法在老贾心里已经很久了，但到底没有真正跟着黑云堡开实战，所以他不敢确定。

直至此刻看着下面船只着了火，后面船只沉了水，黑云堡就变得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老贾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疑。

这真是老天要留命啊！

额……所以这就给黑云堡营造了一个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错觉？

然后今日让自己捡了这便宜。

“既如此，何须放了这个好机会，咱们再接再厉！”老贾这话似乎能解压一般，让南九心情轻松了不少。

这一次抛石机的压得更低，所以出于惯性，鱼油桶也非得更远。

下面已经传来了黑云堡的怒骂声。

甚至可以听到那赤云镜儿气急败坏的骂声，“贱人，有本事打开门与我们面对面对决！看你还怎么嚣张，小爷必然将你手脚全卸，送到奴隶主手中，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南九听着这骂声，心道脑子没毛病吧？处在下风还敢这么嚣张？于是继续喊道：“都给我烧！”

在何况打仗不讲究武士精神，能赢就好，干嘛一定要面对面对决，那是脑子有毛病吧？

船上的赤云丛渊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眼看着前面的船只接二连三被烧毁，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搬移过来，心痛无比，看朝同样着急不已的龙琥珀，“快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龙琥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家的船只被烧毁，她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来。尤其是此刻看到赤云丛渊急红了眼睛，看到小鸟依人一般的雪娘躲在他的身后，就越发觉得心中畅快了。

现在哪里还有怀疑，人在处于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就已经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都给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