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这会儿已经洗完澡爬上床了,拿了本博物志翻了几页,“二娘,您怎么来了?”
二姨娘一脸忧心,显然是被三姨娘的话吓得不轻,但面上却表现得一派平静,回忆起南九小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当年你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一个,大家都觉得你多半养不活的,谁能想到你不但活了,如今这身体还极好。”
“那不得全靠景澜么,没他这冲喜小赘婿,只怕我早……”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姨娘打断,“童言无忌,莫要胡说八道。”
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阿九啊,你既然信当初是因景澜,可今儿街上遇着的事儿,你怎就不信了?”
“那一看明显就是骗人的。”南九有些激动地起身,想要解释。
但她越是这样,二姨娘就越是担心,“街上那么多人,怎么唯独找你?难不成你看起来好骗么?而且人家说起你的身世,也是一字不差的,这种事情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我和你三娘四娘一句商量好了,这个冬天,你最起码得在这家里待满三个月,将这灾祸避开,不然我们是不安心的。”
南九一脸不情愿,直接拒绝:“不可能!”
“素来我们什么都依着你,可这一次,你必须听我们的话。”二姨娘口气强硬起来,只是南九那垂眸黯然的模样,始终是有些不忍心,转而苦口婆心地劝道:“阿九啊,你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你阿爹回来我们当如何与他交代啊?你就听了二娘的话一回,好不好?”
南九沉默片刻,“罢了,那行吧,反正天冷了我也哪里都不想去。”
二姨娘见她点头答应了,心中满是欢喜,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好孩子,二娘就知道你素来最听话。对了,为了骗过邪祟,所以我们会对外说你受伤了,所以真有人来瞧你的时候,你还是得躺倒床上去。”
这后面的话,二姨娘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她不答应。
可南九让墨痕息找人假装方士,为的不就是骗二娘她们,然后自己明目张胆地在家装病,骗过那云曜么?
但现在看到二娘担心的样子,心中不免是自责,觉得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这又跟告诉她们事实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一样叫她们担心?
“好。”
二姨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做戏做真一些,你不是说山上的山茶树还没采完茶籽么?你明天和景澜去晃一趟,回来的时候避着人一些,我晚些就对外寻常,说你上山摔着伤了腿。”
南九颔首。
翌日和墨痕息一起进山,良心痛,“我这样骗二娘她们真的好么?”
“好不好木已成舟,没法了,反正你就想,总比让她们知道你得罪权贵要好些吧。”墨痕息走在前头,昨晚才下过小雨,树枝上挂满了雨水,这轻轻一晃动,便都齐刷刷地落下来,滴得满身都是,一下将衣裳打湿。
便道:“算了,咱回去吧,左右是避开人的,他们也不知咱几时回的。”
南九也不想进去,别到时候着凉了反而不划算。
两人达成协议,偷偷摸摸回了家。
到了下午,二姨娘就对外说南九去山上时摔着了。
南昕儿最先过来,南九还没准备好,只慌慌张张地跑到床上去拉了被子盖着,到没有叫南昕儿发现什么。
而南老头来了,却没先来看南九,而是将墨痕息劈头盖脸地先骂了一顿。
才来教训南九,然后塞给她半支人参,“都说这是好东西,叫他们拿去炖汤给你补一补。”
人参虽然就半支,但看着怪眼熟的,莫不是当初祖父管自己要走的那支?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吃完?心下不免是有些感动,连还给他,“我吃这个作甚?我是摔着腿,又不是伤了精气神,您老拿回去。”
南老头听了,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也行,我明儿一早去给你挖点野川芎,我看北边那石头山上有。”
南九连忙拦住:“这细雨一直下着,我在松树林里摔一跤尚且摔成这样,那石头山上多滑?您老别去了,景澜和小白会去挖。”
别到时候祖父给自己挖药,真摔伤了,那就是自己的罪过。
南老头被劝住了,但觉得南九没收人参,又不要自己去挖药,总觉得对不住她,这素来都是南九里外帮村,吃穿用度给他和老婆子的,早就超过了当初说好的每年五两银子。
这不,今年的新棉衣又在准备了。
于是转头回了家,抱了只老母鸡过来。
南九想要拒绝,老头子却叉着腰道:“我知道你有,可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又使了小白过来,当场杀了,他才满意地回去。
鸡汤当晚就给熬了出来,只是太晚了,姨娘们年纪大了,南九催促着她们去休息,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摔伤,小白想要跟顾云舟兄弟去打柴,所以早就睡了。
最后也就剩下南九和墨痕息。
炖了汤两人一人一碗摆在桌前。
南九面前摆着放银子的匣子,一边拨弄里面的碎银,一面看着鸡汤,“你说这银子也不好赚,装病三个月不出门,得把我闷死。”
墨痕息白了她一眼,“你就偷着乐吧,能在床上快活地躺三个月呢,什么都不用干。倒是我,今儿还平白无故被祖父训了一顿,我来这个家里也好几年了,这还是头一回。”
好像还真是,南九忍不住笑道:“谁叫你平日里太优秀太出息,把我堂兄堂弟们一个个压得上不了台面?这好不容易捡着你的错一次,祖父能放过这个机会么?”
“怪我?我不努力的话,只怕又要说我是好吃懒做的小白脸,天天算计着怎么把我赶走。”墨痕息冷哼一声,显然因南九这一次装受伤,连带自己被南老头责备,还是有些生气的。
南九连忙拿起勺子舀了鸡汤喂给他,“哎呀,别生气嘛,来姐姐喂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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