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五婶说明天要多做，便劝着：“明天倒不必多做了，还做这些罢了。”

“这是为何？可他们都喊我多做。”五婶不解。

南九抬了抬下巴，指着她身后，只见田家一老小行人抬着桌子板凳，还有一口大锅过来，也要在这工地边上摆摊。

为首的是田猎户的大儿子，他手里抬着一簸箕的韭菜饼子。

田猎户去年已经归天去了，如今是他当家，兄弟几个住在一处，并未分家。

所以热闹不已，方才休息的时候看着五婶这里卖了包子，生意好。

他们倒是来不及做包子，所以几个年轻媳妇立马商议，回家煮稀饭的煮稀饭，烙饼的烙饼子，这不做好了，趁着休息时间还没结束，老小一起帮忙，赶紧过来给摆上。

这摊位一摆上，那韭菜饼子的香味就传开，又是热烘烘的，没买上包子的工人们便三两成群地围了过来。

晓得价钱也是公道的，坐下便吃，不多会儿桌子就坐满了。

没位置的，直接一手抬着碗，一手拿着饼子，蹲在旁边的地上吃。

五婶子见着这转眼就围了这许多人，羡慕又着急。

南五见了，心里也是眼红，可又能如何？九丫头明明先叫他们家卖包子，怪自家老婆子胆子小，若是多做些，那些工人都卖到了，吃饱了，哪里能让田家白赚了这银子？

因此，少不得这里相互责备一回。

南九劝不得，反而听着淼淼学起他们说那些个难听的话，连忙一把弯腰将他抱起走了。

正好遇着南老头让人扶着从船上下来，“祖父下来作甚？”

“我听那头热闹，说是摆了包子摊和粥摊，我去瞧一瞧。”南老头拄着拐杖，一面往那头往去，见了淼淼在南九怀里挣扎，“哎哟，我的大曾孙子，是不是还想玩，曾祖父带你去。”

然后让南九将他放下来，自己给牵着去。

南九却是不放手，“五叔两口子在吵架，我本在那里劝，谁知道这浑小子平日不带出口一气，如今跟着学那些脏话，倒是口齿清楚。”

南老头听罢，却是笑道：“这样说来，咱大曾孙子果然不假。”又唬着脸假意训他，“好孩子哪里能说那些个污言秽语，跟你姑姑上船去。”

南九忙将他抱到船上去，可淼淼还要吵着下来，乳娘不忍心，又牵着下去玩耍。

不一会儿就跑到南老头旁边。

南老五夫妻是吵完了，马上就要开工，工人们几乎也都吃饱了，一顿热乎乎的午饭下肚子，个个都是十分精神。

南老头虽已吃了午饭，但这不是见大家吃得香么？便朝田家摊位走来。

田老大媳妇见了他，赶紧招呼着：“南爷爷，快坐。”见他一身不好意思，那些凳子是工人们刚坐过的，少不得满是灰土，忙又拿了帕子来擦了干净。

南老头坐下后，却是问她的粥和饼子还有没，“给我也来一碗，取半个饼子。”

“有的有的，就是这些粗食怕您老吃不惯。”田大媳妇忙应着，拿了个干净碗给他盛了粥，又递了半个饼子过来。

南老头吃了两口，却是满意得很，“就是这个味道了，从前家里吃的就是这样，现在自己做，却没了这个味道，倒是奇怪了。”

田大媳妇听了，只道他如今那用的锅瓢碗盏不一样，还有那米是好米，韭菜又是精挑细选的芯儿，自然不是这些粗糙的能比得了的。

可偏南老头就是吃得香，尤其是那饼子十分合胃口，吃完了还要继续让田大媳妇给取。

正要着，乳娘抱着淼淼来了，见曾祖父在吃，小嘴里也嚷着，“吃，淼淼要吃。”这孩子，话瞧着是少，可从戏园子里玩几次后，逐渐开了嗓子。

乳娘是不愿意给他吃这些的，可见老太爷吃得香，只得放了手。

那厢田大媳妇赶紧舀来小半碗给他，拿了勺子。

却见乳娘接了过去，竟然还要乳娘喂，不免是有些吃惊，“叫他自己吃，我家那几个，这个年纪已经能自己穿衣吃饭了。”

说罢，又觉得自己多嘴了，人家现如今是什么人家，这些琐事哪里还需要动手？

五婶子收了摊回来，想着下午得闲，琢磨要继续做零工，正好来听着这话，有些嫉妒田家生意好，自家叔叔都坐在他这里吃，便趁机道：“人家是少爷，你家又是什么？”

乳娘方才就听南九说这两家因摆摊的事儿，虽没有说破，可到底起了些小摩擦，当下生怕因淼淼吵起来，连忙道：“我们小少爷样样都会的，只是我这做乳娘的，竟然拿了主子们的银钱，自然是不能怠慢小少爷。”

南老头也怕他们吵起来，看出南五媳妇是要来找活儿做的，连忙道：“老五媳妇，你去管阿斐，喊他给你找个轻松活计。”

二爷爷亲自开口了，南五媳妇也想占这便宜，做最轻松的活，拿最多的银子，忙道谢去了。

南老头这才对田大媳妇道：“她年纪大了，你少要和她计较，你这饼子和粥都不错，明日该来做就做。”

田大媳妇得了这话，心里自然是欢喜，就怕南家护着本家人，不要自己做了。

因此是朝南老头道谢了一回。

南老头吃得打嗝，付了铜钱，田大媳妇死活不愿意收。

南老头着急了，“你不收，明日你莫要来我家工地门口摆摊，你这不懂事的女娃娃。”

话到这里，田大媳妇只能收了钱。

祖孙俩吃得打嗝回去，南九见了也是头疼，“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消化本就不好，最是容易积食的，让你们吃个七八分饱是为了你们好，如今却吃成了这个样子。”

念叨归念叨，还是让人去拿了些山楂糕过来。

南老头一面吃着山楂糕，一面说起这两家摆摊闹矛盾的事儿，“也不晓得这样是好是坏，都是邻里乡间，闹起来以后不好看。”

“不是我多嘴，这事儿原就是五婶的不是，我早些跟她说了，她自己胆子小，行事畏畏缩缩的，如今见田家旁边摆台生意好又不乐意，方才我只叫她明天少做些，毕竟有了田家在，总共就那么些工人，她若多做，到时候卖不完的。我寻思着多半是没听进去，一定要和田家赌气。”南九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