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侧着头，眼里的好奇是一点都不掩饰：“三姨娘去过上京？”

三姨娘愣了一会，似发现自己说漏了话，但南九大了，比不得小时候要好哄，只笑道：“其实没和你仔细说，你阿娘原来就是大唐人，我们是她的婢女，自然也知晓一二。”

“哦。”南九一脸认真，丝毫不怀疑她的话，只继续说着佘家的事情：“自古那话本子里，嫡庶水火不相容的，那这欧阳大人的夫人和那位五王妃，关系又如何？”

“你也说了，嫡庶水火不相容，便是有些姊妹情，可这立场不一样，只怕也不敢亲密来往，欧阳大人又是六王爷提携上来的。”三姨娘说着。

南九听罢，恍然大悟，“当今大唐天子并无嫡子，他又不曾册立太子，那这些王爷岂不是都有机会。如今七王爷来了玉阳城，六王爷让欧阳大人来，这佘家的小舅子，岂不就是代表五王爷来的？”

三姨娘颔首，“正是这个意思了。”

南九却觉得无聊极了，“不过一个省试罢了，他们怎就争得头破血流了？”又担心起来，“既如此，那畜生岂不是也会给景澜他们帖子？”

“也不见得，七王爷和欧阳大人都不想让五王爷得益，如今一个劲儿地纵容佘大荣，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南九听了这话，反应过来，他们不但不让佘大荣和考生们接触，还让他乐不思蜀，惹了众怒，连带着五王爷受罚。

忍不住有些恼怒起来，“他们争他们的，平白无故害了这么多小姑娘？”

不管是七王爷或是欧阳大人，都能将那佘大荣约束，不叫他这样放肆，可两人偏不但不约束他，反而让他任意妄为，就是为了扳倒五王爷。

一时觉得这些权力者着实可恨，只拿了那些个无辜的小姑娘做了他们的牺牲品。

这时候只听三姨娘说道：“你不要小看这些考生，将来兴许都是国之栋梁，朝中虽也有重臣，可他们终究有老去的一日，所效忠的又是当今天子。你想想七个王爷，每两年状元却只有一个，科举的排名于自身的官爵十分重要，那名次低的，一辈子顶死也就是五六品了，正要做到朝堂前，做那百官之首，唯有这前二十名才有机会。”

南九听得这些，有些惊讶， 还以为只要金榜题名了，就是鱼跃龙门，大家都成龙上天，不想还要分个高低贵贱。

心里忍不住好奇，三姨娘这懂得未免超出了一个普通妇人所了解的范围。

但是转头一想，这又有什么？她连风鬼月那样的厉害侄儿都有，从前照样不是没听她提起。

而且她也不想去多问，有的事情不知道，兴许还算是自己的福气。

就如同那笑话一般，小明的奶奶为何能活到一百岁？

因为她不管闲事，不总问别人这样那样的。

南九也想长命百岁，赚了这许多钱，要争取花完呢。

晚饭的时候，仍旧不见他们归来，南九正寻思着打发人去探消息，就有小厮回来禀话，说是考生们都去了七王爷的别馆见礼，那头索性设了宴席，这喝酒吃饭的，一时半会是来不得了。

南九听了，没出个什么事儿，倒也放心了。

两人是半夜回来的，南九睡得暖烘烘的，忽然周身冷意，然后一大股酒味迎面扑来。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一脚踹开朝自己扑来的人，“滚回你的屋子里去，大半夜不吱声，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墨痕息喝得醉醺醺的，歪歪斜斜地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捧着她的脸，“谢上弦在隔壁呢，猫儿的脚步声她都能听到，真有人来行不轨，她早就来了，你……你怕什么？”

听他这意思，谢上弦知晓是他，所以才没来阻止的。

南九嫌弃他一身酒气，拍开他的手，“你过去一些，熏得人难受。”

那墨痕息起身，摇摇晃晃地退到桌前，小心翼翼地问着，“阿九，这样行不行？”

南九好好的梦被他扰了，有些小脾气，“你回你房间去行不行？”

墨痕息果然起身，却不是离开回他自己的房间，反而摸到了南九妆台前，将她那些个香粉什么的，往自己身上倒了些，然后又折回来了，“还臭不臭？”

本来那酒气没多熏人，只是如何他身上沾了这些各种味道的香粉精油，南九才觉得是真正的呛鼻，连爬起身来，抬手止住他，“你给我站住，别再往前了！”

他又站住，一动不动，脸上挂着笑，“阿九，我想你。”

“想什么想，见天见着，不是相看两相厌么？”

墨痕息听了这话，却是委屈不已，“阿九，你嫌弃我了。”

南九见了他这副模样，可见是醉得不行，生怕他继续闹下去，谁也睡不好，便扯出笑脸来，“没有，我喜欢着你了，可喜欢可爱了。”

“真的？”

“真的，这哪里还有假。行了，快回去睡觉吧。”

那墨痕息果然听话，点了点头，然后真走了。

只是仍旧翻窗户出去的。

南九住在二楼，只依稀听到‘砰’的一声，想着这窗户他翻了百来遍，想来是不会砸了的，便没去多管。

第二天起来却不见墨痕息，只见着南慕白坐在花厅里吃饭，便问道：“他人呢？”

就听南慕白幸灾乐祸地笑道：“昨儿他怕人家拉拢他，就一个劲儿地灌酒，把自己喝醉了，然后不知道摔在哪里，额头上一个大包，二姨娘正拿了冰袋子给他敷。”

南九想着，别是昨晚从自己那里跳下去砸到的吧？那会儿记得他出去的时候，额头上好像没什么包。又见南慕白一脸的幸灾乐祸，“都没人拉拢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哪里没有，他还是学我，只是我聪明，一杯就倒下，没理会，哪里像他那样傻喝了许多杯。”

南九却是替墨痕息辩解道：“哪里是傻？只是你两个本就是一处的，都一杯就倒，岂不是太明显了，就算是敷衍别人，也要稍微认真点，方显得有些诚意，人家才不好继续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