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白得了南九这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能盘算。”不做这亏本的买卖。
官府所修葺的码头,没有个一两年是折腾不出来的,所以沿着河,像是河边街那样的小码头很多。
只是万雄他们的人多,要个宽敞些的。
所以寻着费劲,南九也是花了好几天,才找着合适的,万雄一行人这才搬了进来。
入了户,从此走起了正道。
只是南九和墨痕息自小就和他们打交道,万雄最是知晓两人肚子里的弯弯道道多,便是看着些以往的情份,但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劳心劳力给他们安排打算。
便直接问着,“又想要多少银子?”
南九忽然叫他这一问,愣了一下,旋即干笑一声:“万大哥这就见外了吧?咱们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银子不银子。”
前面客气话是这样说的,可那白玉小手已经比了个数儿,“各位大哥虽然聪明,可这不是刚改行么?所以我要求也不高,一年这商栈我能得这个数就好了。”
满脸刀疤的白俊立即跳起来,“我就知道,你一个铜板都要计较的人,现在便是有了金山银山,这性子还是改不得的,这么多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白俊大哥话不能这样讲,你们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如今这玉阳城里百业待兴,热闹程度远远超过了京城,正是各位大哥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了这个村,只怕就没这个店了。”
南九这话不假,南方的旱灾一下改变了大齐南北两方。
即便是那娉婷公主已经嫁到了夏国,如今齐国战事也停歇下来,可这一场大旱,促使了北方的经济。
他们的确赶上了好时机,想要发财便是此刻了。
当下便力排众议,“行。”
南九得了他的话,笑嘻嘻地将所有契约都递给他,“既如此,我提前预祝万大哥与各位发财了。”
白俊撇了撇嘴巴,不乐意,“赚多少银子,这最后还不是进了你的荷包。”
嘴上虽这样说,可他们这几十个人,不是一个两个,南九弄这商栈,到底是为了更妥当地安顿他们罢了。
这是个天大的人情,肯定是要记下的。
只是素来大家说话这样习惯了,一时改不得。
而且南九重情重义是真,不过这贪财抠门也不假啊!
眼下与南九来说,这会儿应该勉勉强强在邺州安顿下来了,不管是纸火铺子那边,还是云上书斋里的画师们也搬到了新院子里,满足了他们的各个奇葩要求。
现在又安顿好了万雄他们这行人,以后真遇到什么事儿,只怕还要指望他们的。
金钗录的盗版书虽然也出来了,可是那画册子和里面的插画,他们实在模仿不来。
反正有金玉在前,那盗版便有些叫人看不上眼了。
这话本子对于他们来说不单是话本子打发时间那么简单了。
这质量这画工,完全可以做珍藏的嘛。
所以盗版没飞起来,南九觉得应该也可以休息一阵子了,还与南恪王冕商量着招人的事儿。
这一次画师们住的那里,买回来的全是死契,一辈子的奴才了,除非主家点头,不然以后他们的子女也是奴才。
从前也听过,但没想到如今自己的手里,居然也攥着人家的生生世世了,作为一个后世来的良好公民,总觉得良心过不去,想要改成活契。
叫王冕赶紧拦住,“东家别糊涂,您不是说以后云上书斋是要靠画师们过日子的么?既如此您该晓得,若是这些人换成了活契是什么后果?”
捏着死契,他们哪里敢背叛,除非自己不想活了。
可若是换成了死契,只怕心越大,想要自己赎身。
可哪里有银子赎身呢?最后免不得要走上偏路的。
南九这才冷静下来。
王冕知她觉得那些人可怜,便继续劝道:“他们这些死契还算好的,咱又不短缺他们的吃穿,可在别的地方,有的死契可才是叫真正是死契,一辈子为奴为婢,脖子上还要挂着项圈,让你去干嘛就得干嘛。”
他说的这个,南九从前在博物志里见过。
有的州府城池甚至就专门做这行营生保持财政收入的。
而大家族里,多多少少有这么一批专门教出来的死契奴才,这种人绝对的忠诚,不会背叛主人,想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伙伴。
这言谈间,又说起这些个画师,南九挑剔他们的画,他们就挑剔南九给的住处,还提了不少无理要求。
总之是难得伺候,好在也没有突破下限,所以南九才点头同意了。
就比如那个老头子,好端端的床他不睡,非得要在梁上给他拴两个手腕粗的麻绳,自己用毡子做了个吊床。
然后就在里头休息。
好好的房间,忽然挂着一个吊床,着实碍眼。
偏他就乐意如此,吃饭也挑剔。
不过他的画好,南九能忍。
两人这正说着,忽听街头有人言语,说是金钗录是抄袭的,并非是云上书斋的那个女东家南九,而是同心录的原作者竹先生。
南九没少被质疑,毕竟她出生在邺州乡下,没有正经上过学,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的好话本?
所以当这个竹先生找到云上书斋的时候,附近书斋的掌柜们也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忙叫自家小厮去沿街传消息。
一时间将这云上书斋堵得水泄不通。
南斐和郑之诚几人都年轻,没曾经历过这等大场面,都慌了神,此刻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南九和王冕来时,急得连忙迎出去,“东家,这人冤枉您。”郑之诚率先开口。
还没等南九开口,那个所谓的竹先生便率先走过来。
但见他头戴着方巾,穿着寻常棉衣,脚下踩着一双半旧的厚底皂靴,长了一张方脸,五官没有出挑的地方,拇指和食指上的茧子可以辨别,倒是个常年写字的读书人。
只是他看到南九时,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猥琐,便将他身上那仅有的书卷儒气给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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