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江刘兴明才发现,全天下的城池都是一个模样。
四方街,牌坊分割开的坊、市,街边叫卖的小贩,往来穿梭行迹匆匆的人群。
只是九江的百姓似乎看起来神态中透露出一种忧愁,或者说满清治下的百姓大多是这种状态。
刘兴明和他的手下将早已准备好的歌谣张贴在城池的各个角落,一开始满清的士兵、衙役当然不会注意到几个不起眼的乞丐,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歌谣已经在城中传播开了。
人们口耳相传的速度是惊人也是可怕的,突然之间百姓们都知道明军即将杀来,而且会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城中的商贾。
九江商会的会长田济第一时间将商贾聚集起来,商议该怎么办。
“诸位想必都已经看过城中散布的歌谣了。这应该是明军派人提前混入城中散播的,不然不可能传播的这么迅速。”
田济顿了顿,扫视了众人一番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
“田会长,这明军说的可都当真?”
“当不当全真我不敢讲,不过有一点倒是肯定的,这歌谣中说的应该**不离十。”
田济捋着胡须道:“之前明军攻下武昌,武昌的商人们也很是恐慌,结果呢?明军不还是保护了他们和家人的安全?他们该经商还是经商,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田会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万一明军真的破了城,我们也顺从他们,万一清军再打回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对啊田会长,清军可是杀人不眨眼啊,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资助明军,那我们阖家老小都得人头落地啊。”
“田会长,这明军真的值得托付吗?”
看着一个个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田济只觉得好笑。
他也没有跟明军真的接触过,所知道的这些也都是武昌的老友传话传来的。
明军真的如何,他也不清楚。
不过就从看到的这些零星判断,再差也不会比清廷的官员差了吧?
这十来年应该是田济人生中最黑暗的阶段,以往官员们虽然也贪婪,但只要把该给他们的那一份塞到嘴里他们至少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可满清入关后倒好,任命的这些官员一个个就像饿狼一样,吃了一份还想着一份,吃了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就拿这个九江知府赵立本来说,平日里孝敬没少给他,逢年过节还会专门差人去送礼。可结果呢,一到战时他又跳出来明目张胆的要求大伙儿出血。
胃口嘛倒是真不小,一张嘴就是五万两,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诸位静一静。”
田济抬了抬手,喧闹吵嚷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
“这世上没有人会给你们打包票一定会怎样,但就田某个人而言,我选择顺应大势。当初清军席卷而来我们没有选择。如今明军是强势的一方,我们为何要跟时势作对呢?”
“田会长的意思是要通明?”
“倒也不能算是通明。只不过顺势推那么两把,神不知鬼不觉的,别人也察觉不到什么。”
“呼...”
屋中的商贾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似是商议决策。
“大伙儿尽管讨论,不过田某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今日田某既然把大伙儿叫了来,大伙儿也进了这个门,那就只能跟着田某干。否则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众人面面相觑。
田济说这话肯定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有人不同意再把消息走漏出去,那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
田济压低声音道:“至于同意的嘛,那就更好办了,自然也不需要离开这个院子了。明军攻城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大伙儿就忍一忍吧。”
好嘛,原来不管同意与否都不能出这个屋子,众人这下也没得选了。
“田家虽然不算什么高门大族,但宅子还是够大的,来人呐,给各位员外各准备一套跨院收拾干净了。”
田济做事雷厉风行,这些商贾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定下了,只得跟着仆人各自前往住处。
众人离开后,田家长子田醇担忧道:“爹,你真的就这么决定了?明军可没有给你任何承诺啊。”
“谁说明军没有给我承诺的?”
田济白了儿子一眼随即拍了拍手。
从屏风后走出一人,这人不是刘兴明却是谁。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明军皖国公长子刘小公爷,这是犬子田醇。”
田醇见到刘兴明吓了一跳,指着他道:“爹,你怎么窝藏明军啊。”
“事已至此老夫也不瞒你了。刘小公爷带来了一件信物。”
田醇将一封书信取了出来,展开来道:“这是武昌商会会长,你何伯伯的亲笔信。你看看吧。”
田醇接过信来展开看,看了片刻惊讶道:“何伯伯建议您通明?”
“不错,这也是为父这么果决的下定决心的原因。”
田济捋着胡须道。
一旁的刘兴明补充道:“大明绝对不会亏待忠义之事,何家如今已经经营上了皇家的生意,甚至插足盐业。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田会长是个聪明人,看到信后当即便决定了。”
田醇喃喃道原来如此。
可他还是有些疑惑:“可刚才爹你不是这么对大伙儿说的啊。”
田济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道:“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那些话我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我之所以要叫上这些人是因为他们有不少家丁可以利用,但能够真正得利的商人就那么几个,你以为武昌的那些商人都像何家那样受益?”
田醇这才明白。原来父亲是想把这些商人当做踏脚石。
当然,这些商人也会因此而得利,只是不如田家多罢了。
“为父把他们绑到这搜船上,他们是愿意也得干不愿意也得干。我田某人在这九江城中跺一跺脚,大地都得跟着颤三颤,由不得他们!”
田济说罢转向刘兴明道:“至于攻城时机,还得小公爷那边多做安排才是。”
刘兴明点了点头道:“自该如此。”
其实他这一次手持何员外的亲笔信这事也是瞒着父亲刘体纯的,因为这要冒着一定的风险,他担心父亲知道后不会允准他进城。
现在看来,却是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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