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伊尹生于空桑

《吕览·本味》曰：“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婴儿于空桑之中，献之其君。其君令烰人养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梦有神告之曰：臼出水而东走，毋顾。明日，视臼，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故命之曰伊尹。”毕校云：“以其生于伊水，故名之曰伊尹，非有讹也。而黄氏东发所见本作故命之曰空桑，以为地名。且为之辨曰：此书第五纪云：颛顼生自若水，实处空桑，则前乎伊尹之未生，已有空桑之地矣。卢云：案黄氏所据本非也。同一因地命名，不若伊尹之确。张湛注《列子·黄帝》篇伊尹生于空桑，引传记与今本同，尤为明证。”案《史记·殷本记索隐》引《吕览》云：“有侁氏女采桑，得婴儿于空桑，母居伊水，命曰伊尹。”则今本似不误。《水经·伊水注》：“昔有莘氏女采桑于伊川，得婴儿于空桑中，言其母孕于伊水之滨，梦神告之曰：臼水出而东走。母明视，而见臼水出焉，告其邻居而走，顾望其邑，咸为水矣。其母化为空桑，子在其中矣。莘女取而献之，命养于庖，长而有贤德，殷以为尹，曰伊尹也。”则命曰伊尹，又似蒙“殷以为尹”而言，然郦氏此文，乃隐括诸书而成，非专引《吕览》也。

《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古莘国，在汴州陈留县东五里，故莘城是也。《陈留风俗传》云：陈留外黄有莘昌亭，本宋地，莘氏邑也。”《周本纪》“乃求有莘氏美女”，《正义》又引《括地志》云：“古国，城在同州河西县南二十里。《世本》云莘国，姒姓，夏禹之后，即散宜生等求有莘美女献纣者。”案《诗》言“缵女维莘”，“在洽之阳，在渭之涘”。《大雅·大明》。而伊水亦在西方，故有人疑伊尹所育之有侁，即文王所昏之莘者。然《吕览》言伊尹母居伊水之上而东走，则有侁必在伊水之东。《楚辞·天问》曰：“成汤东巡，有莘爰极。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滨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东巡所极，恐尚不止陈留，《风俗传》之言，恐尚系以宋地附会耳。《吕览》云：“汤闻伊尹，使人请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归汤。汤于是请取妇为昏，有侁氏喜，以伊尹媵女。”说与《天问》全合。王逸注云：“伊尹母妊身，梦神女告之曰：臼灶生蛙，亟去无顾。居无几何，臼灶中生蛙。母去，东走，顾视其邑，尽为大水。母因溺死，化为空桑之木。水干之后，有小儿啼水涯，人取养之。既长大，有殊才。有莘恶伊尹从木中出，因以送女也。”此说谓尹母所梦者为神女，又身溺死，皆与他说殊。然足补他说之阙。盖戒其毋顾者，正因顾则将为水所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