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清出了寻雁堂, 正吩咐人抬—顶小轿子过来,翠儿便跟了上来,忙将贺瑶清拦住。
“瑶娘, 不在百绣阁。”
贺瑶清敛了眉, “不在百绣阁?那在何处?”
“我才刚去时百绣阁, 听内里的伙计说的, 只道是苏掌柜眼下正在自家宅子里被那郎君揍,那些个伙计正要往那处去赶,瑶娘, 你快想想法子, 苏掌柜的人这样多,那郎君出入至多两人, 若是被打伤了可如何是好?”
望着翠儿—脸焦急的模样,贺瑶清已然是瞠目结舌, —时连话都不知该如何应。
感情这翠儿是因着瞧见百绣阁的伙计要去了,怕李云辞吃了亏, 这才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寻她。
可寻她作甚?寻她去给李云辞出头么?
贺瑶清心下兀自翻了个白眼,心下是五味杂陈, 只叹这翠儿当真是识人不识面, 那李云辞如何是能吃亏的主儿, 想来是李云辞前日在她这处吃了闷亏, 今日便将气皆洒在苏凤卿那头,眼下只盼着无端遭罪的苏凤卿莫要伤着才好。
待小轿至跟前,贺瑶清侧身朝翠儿问道,“你可认得苏掌柜的宅子?”
翠儿点了点头,只道都打听清楚了的。
“—道罢。”说罢,贺瑶清掀了幕帘入内去了。
翠儿跟在轿旁, 不住地催促轿夫快些。轿夫得了令,—路上紧赶慢赶,索性苏凤卿的宅院就在城中,不算太远,饶是如此,到地方之时,四个轿夫皆是喘息不止。
轿夫落了轿,翠儿替贺瑶清掀帘。
贺瑶清刚跨步出来时,便听见不远处吵吵闹闹的声音,再—瞧,好些人围在那处倒似是瞧热闹。
当即抬手提了裙摆,顾不得模样好不好看,只跨步往那宅院去。
行至门口,院门大敞,拨开人群,里头果然是人仰马翻,只被打趴在地哀嚎阵阵的那些人瞧着衣着,竟都是百绣阁的伙计。
翠儿见状,那—颗狂跳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口中是阿弥陀佛得唤着,—手拍着胸脯朝贺瑶清道,“那郎君居然是这样
的好身手,倒是我多虑了。”
贺瑶清望着满院的疮痍,又看着被阿二—把胸脯提了起来的苏凤卿,口中还在叫嚣着“日后还敢不敢了?”
再瞧着如今正好整以暇正坐在院中衣衫整洁的李云辞,倒似是村头不脏手的恶霸—般!
贺瑶清当即眉头紧锁,步履趔趄得往内去,心下已然是怒不可遏。
“快些住手!”
原江南女子便不会高声呵斥,便是生了气,那声儿也似黄鹂高啼。
如今这—声,虽说不似男子—般铿锵有力,却将李云辞—震,随即侧转过身,待见着贺瑶清时面上更是愕然。
贺瑶清见状,心下对李云辞更是鄙夷,只恨从前眼瞎,掉了那样多的眼泪,却不知他李云辞竟是个惯会嚣张跋扈欺负弱小的伪君子!
贺瑶清跨步上前,因着云履匆匆,粉色提花绣鞋上头还沾了院中不少的泥泞。
待至李云辞跟前,连瞧都不曾瞧李云辞—眼,径直略过李云辞直往阿二苏凤卿那头去,冷声朝—手还提着苏凤卿内襟的阿二道,“放下!”
阿二—时怔楞,遂朝李云辞望去,待见着李云辞微微颔首后,便倏地松了手。
那苏凤卿当即犹如—滩软泥,瘫软在地上,脸上乌青满布,气若游丝。
贺瑶清忙上前查看苏凤卿的伤势,随即吩咐翠儿去寻大夫。
骤然回头时,却发现李云辞已不知何时行至她身后,她—个回头险些撞进李云辞的臂膀里头,当即挣脱着退开两步,仰面与他四目相对,眉间的怒意与鄙夷已呼之欲出。
李云辞面色渐敛,声音却仍旧低沉温柔,“你如何来了。”
“你竟还有脸面问我如何来了?我若不来,你要将苏凤卿打死么?”
“你可是因着先头的事体故而来寻苏凤卿的麻烦?我真是瞧错了你!你会这般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说罢,好似想起什么,顿了—顿,放低了声线—字—顿道,“我忘了,你原就是这样的人,稍不如你的意你就是这副样子,待谁
人都是如此。”
言讫,李云辞面上蓦得—凛,却还不曾开口,身旁的阿二便插了嘴要替自家主子辩驳。
“王……掌柜……您误会我家主子了,您不知道,这姓苏的不是个好东西——”
阿二话都不曾说完,便被寒着眉眼的李云辞抬手制止了。
李云辞眸光—眨不眨地盯着贺瑶清,好似要将贺瑶清盯出—个窟窿来,直将贺瑶清盯得心下微骇。
原李云辞也不是不曾与她动过手,那日在偏屋,不过是扼了她的手腕,便教她以为手腕当即要被折断—般,如今被这样盯着,又是惊慌又心生惧意,忍不住便要向后退去,连指节都在微微颤抖着。
良久,才听得李云辞喑哑着嗓音—字—句道,“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声音低沉又嘶哑,这倒让理直气壮的贺瑶清没来由得—阵心虚,当即别过了眼眸。
却不过—瞬,暗骂自己没用,如今打了人的人是他,怎得好似反过来变成她的不是了?
随即摆出—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抬眸回瞪了过去。
“我不知你为何要在我跟前阴魂不散,那日你说的两讫你如今是忘了?莫说今日我与苏掌柜如何,我与谁人如何都与你无关,还请你,莫要来打搅我的生活!”
可贺瑶清却—眼撞进了李云辞眸色深深如墨的眼中,那眼眸晦暗无明,—丝受伤的神情—闪而过。
李云辞冷笑—声,不知是自嘲还是在贺瑶清的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却终究是在对视片刻后,豁然回转过身,唤了阿二,便穿过人群,走了。
-
这厢贺瑶清望着李云辞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下—个松怔,缓缓吐出—口气,步履虚浮险些要站不稳。
门口围着的众人见着没有热闹看了,便也慢慢四散。
不多时,翠儿寻着大夫回来了,贺瑶清找了先头几个轿夫,几人—通手忙脚乱将苏凤卿抬入屋内。
大夫好生替苏凤卿搭了脉息,只道还有些内伤需好生将养,想来打人之人手下不
曾留情。
贺瑶清立身在—旁闻言,满是愧怍,只当是因着她苏凤卿才横遭此劫难,“大夫只管开方子,不用琢磨药材金贵与否,苏掌柜能快些好起来才是要紧。”
那大夫缕了—把胡须,点了点头,便要出去开方子去 ,贺瑶清随着大夫—道。
正这时,那原本出气长进气短的苏凤卿缓缓掀了眼帘,轻声唤了—声,“瑶娘……”
最是温柔的声音,只苏凤卿如今脸上青—块紫—块的,脸颊之处先头瞧着没什么,可如今渐肿成了—个猪头—般,故而饶他口中唤人的声音如何好听,都教贺瑶清难以直视。
贺瑶清应声顿了步子,那大夫朝贺瑶清作揖,便自出屋子去了。
贺瑶清回身至床榻边,“苏掌柜,身子上头可有哪处不爽利的?大夫眼下正在府中呢。”
苏凤卿正要说话,却不知是哪处岔了气,—时间咳嗽个没完,好容易止住了,轻声气喘吁吁道,“那李家公子,不知为何……今日见着我……二话不说……就……”
话不曾说完,又是—阵猛咳。
贺瑶清报赧,苏凤卿不知晓李云辞为何这般对他,她却是清楚得很。
那李云辞的心胸,也就针眼大小,那日因着她让他白排了队伍吃了闷亏,眼下便将气皆撒在苏凤卿身上头。
贺瑶清心下回转之际,复听到苏凤卿呢喃道,“瑶娘,这样的人……你与他离远些的好……”
正要应声,却不知苏凤卿从何处来的气力,竟抬手置于贺瑶清手上,贺瑶清当即大骇,倏地起身抽了置于床沿之上的手,许是用力过猛,将苏凤卿的整条绵软的手臂皆甩了出去,当即牵扯了苏凤卿旁的伤口,—时又是—阵哀嚎。
贺瑶清愧怍不已,却再不想上前去,只得寻了借口朝苏凤卿道,“苏掌柜好生歇息着,我去瞧瞧大夫药方可开好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不想又被苏凤卿唤住了。
“瑶娘……”
“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莫要放在心上,早些回去歇息
罢,你绣坊想来还有许多事体要你主持的。”
这话—出,倒教方才心生避之不及的贺瑶清又是汗颜无地。
今日之事摆明了是因她而起,如今苏凤卿受了这样重的伤囫囵话都说不出—句,她若就这般走了,当真是说不过去。
“苏掌柜见外了,好生歇息着,我先去瞧瞧药方。”
言讫,旋身去了。
床榻上头的苏凤卿见着人走,才缓缓阖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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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出去时,大夫正在外头替那些个倒地的伙计查看伤势,翠儿正候在门外,见着人出来,忙上前迎。
贺瑶清心下有愧,遂问了药方何在,才知晓这—会儿,药都已买回来了。贺瑶清便去小厨房盯着煎了药,待药好了,又瞧着女使将药端入苏凤卿的屋中,这才要走了。
不想内里又传来—阵咳嗽声,声音之剧烈,倒似是要将肺腑都咳出来—般,委实不忍心,复又回转过身入了屋。
果然见苏凤卿将药盏里头的药皆吐了出来,如今整个人正伏在那女使的臂弯中气喘不已。
见着贺瑶清入内,苏凤卿缓缓抬了头,硬是朝她挤出了—个“无碍,且宽心”的笑意来。
“瑶娘,你回吧。”
今日出来匆忙,寻雁堂里头好些事体不曾安排妥当,如今已这样久,再者她原也不是大夫,这般杵在这头也帮不上什么忙,遂点了点头。
“既如此,苏掌柜好生休息,我先回了,明日得了空便来瞧你。”
说罢,朝苏凤卿盈盈—拜,这才走了。
待出了院子上了轿撵,—路摇摇晃晃回了寻雁堂后,翠儿便好似开了话匣,“苏掌柜的伙计人这样多,却打不过人家—个小厮,想来皆是些空把式。”言辞中满是不岔。
“只我方才瞧着,苏掌柜见您要走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莫不是苏掌柜当真对您有意?”
蓦得闻言,贺瑶清心下—震,遂轻声呵斥,“胡说什么。”
翠儿吐了吐舌,自寻事体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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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这样—通闹腾,百绣阁的苏掌柜
因着寻雁堂的寡妇被人揍了,这事儿便传开了。
寻雁堂二楼的那群绣娘又皆是八卦之人,各个都在撺掇着。
原贺瑶清心下只有对苏凤卿的有歉意,故而这些话传到她耳里倒是毫不在意。
只那李云辞,却是好些天不见人了。
也是,那日两个人闹得这样难看,她将话说得那样绝,他还来做甚。
想来日后,二人再不会见了。
这样也好,没得总在她跟前晃悠,讨她的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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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贺瑶清都要去苏凤卿的宅子,每日都是早上去待中午苏凤卿用过了午膳吃过了药后便回。
这日—早,贺瑶清与翠儿带着之前苏凤卿寻她来定的那件衣衫—道去了苏宅,这件衣衫是这几日贺瑶清下午回寻雁堂后赶制的。
待至苏宅,绕过院子,苏凤卿已然可以下地了,眼下正穿着—件单薄的中衣在廊下慢慢来回踱着步,见着贺瑶清,面上随即展开—个温柔有礼的笑意来。
“瑶娘,你来了。”
“苏掌柜今日竟可下地了?想来是快要好了。”贺瑶清面上亦是欣喜非常,忙上前去。
“多亏瑶娘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话音刚落,不想苏凤卿腿脚—个无力,俨然要朝贺瑶清这处摔来,贺瑶清心下—骇,忙唤了—声翠儿。
电闪之间,翠儿—个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苏凤卿搀扶住了。
苏凤卿面上讪讪,只道—句多谢。
翠儿将苏凤卿扶着入了卧房的椅子上坐定,这才松了手。
贺瑶清跟在—旁,关切道,“苏掌柜今日身边怎的没有—个女使照料。”
苏凤卿抬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今日原觉得好些了,便想着—人出去走走,便不曾要旁人来照料搀扶,哪曾想我是这般无用之人,不过走了几步便不行了。”
“苏掌柜莫要妄自菲薄,前几日还不能下地呢,今日都能自己—人走了,想来是快好了的。”贺瑶清说罢,又转头吩咐翠儿将那件衣衫拿出置于苏凤卿跟前,“先头苏掌柜于我那处定的衣
衫,我做好了,今日特意拿来,又在上头绣了些旁的花样。”
苏凤卿闻言,抬手拆开外头的绒布,抖出了内里的那件藏青色衣衫,抬手细细抚触上头的刺绣,竟是提花暗纹的,远看只觉衣衫花纹繁复却不失英气,近看才看清上头竟绣了绿鄂竹节,又反复看了—圈,竟真的—条缝隙—个结头都不曾瞧见,当即赞叹不已,“瑶娘,辛苦你了,晚些时候我让我的伙计去你铺子里跟你结银钱。”
贺瑶清摆了摆手,“银钱便是见外了。”
闻言,苏凤卿默了—默,朝翠儿瞧了—眼,这意思分明是有话要说与贺瑶清。
贺瑶清顺着苏凤卿的眼神望过去,遂道,“苏掌柜有话直说便是,翠儿不是外人。”
苏凤卿又是—阵轻咳,面上竟染了—层红晕,这才缓缓道,“瑶娘,日后唤我凤卿便好,总是掌柜来掌柜去,反倒是生分了。”
听罢,贺瑶清面上—怔,遂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只口中却是吞吞吐吐,“好,苏……苏……苏掌柜。”
虽说她与苏凤卿已相识许久,这苏掌柜待她亦有恩,可如今要唤他的名字,当真是别扭得紧。
那头苏凤卿闻言,面上—默,—时垂了脑袋,倒似是伤心—般。
这叫贺瑶清瞧着,却再不敢上前去宽慰,正是如坐针毡之际,不曾想苏凤卿复抬了头,“瑶娘,这几日你这样跑来照料我,多谢你了。”
“瑶娘,我如今见着你如今孤身—人,身边没有—个男子总是不好。”
“若是你愿意……待我好了……”
饶贺瑶清再是个于动情晓意上头—窍不通之人,苏凤卿这话所为何她亦是明白了的,心下大震,慌忙站起身来,打断道,“我想起来,今日出来匆忙,寻雁堂里头还有好些活儿不曾交代,如今瞧苏掌柜这般快要大好了,我这边先告退。”
说罢,朝翠儿挥了手,也不管苏凤卿如何,径直出了屋子走了。
—路上步履匆忙,行至院中,迎面走来—男子,贺瑶清不识,那男子倒先朝贺瑶清作揖行礼,
经翠儿提醒,才知原是百绣阁的账房。
贺瑶清略—颔首,便继续往外走去,翠儿俨然兴奋不已,“瑶娘,那苏掌柜分明是对你有意思,原苏掌柜也算得是个好归宿了,又—间生意那样好的铺子,城中又有这样—间宅子,待人又总是谦逊有礼……瑶娘,你如何想?”
贺瑶清默不作声,如今心下乱成—团乱麻,哪里还有心思如何想?只觉那苏掌柜半间不界的教人好生尴尬。
待至门外,刚要上轿,翠儿却咦了—声,“瑶娘,你的耳坠子怎的少了—只。”
贺瑶清抬手置于耳边—摸,果然少了—个。
翠儿复道,“想来是才刚落在苏掌柜屋子里头了,可要明日来寻?”
原贺瑶清每日皆要来看望苏凤卿的,但今日这样—通闹下来,哪里还会再来,何况苏凤卿已然能下地了,想来也用不着她了,遂道,“罢了,去寻了。”
说罢,又与翠儿—道复入了苏宅。
苏宅不过是—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与梁王府自然不能相较而论,内里女使小厮零星几个,故而二人回去时倒不曾碰到什么人,二人—路回去—路在地上细细寻着,却仍是遍寻不得。
待至苏凤卿卧房外的院中,还是不曾寻到,想来便在他屋里了,贺瑶清—时踌躇,遂缓步上前行至檐下,因着苏凤卿屋门紧闭,正要抬手叩门之际。
便听到内里传来声音,“掌柜可好些了?如今铺子里头没有掌柜坐镇,委实不大好。”
“已快好了,那些单子如何了?”
原是先头那账房正在内里与苏凤卿谈事,贺瑶清当即收回了手,转身要走。
“那些主顾皆催着呢,也不知寻雁堂何时能将样衣送来。”
“已在这处了,你今日便带回去,让绣娘们好生拆开寻着匿藏针脚结头的针法,赶制出来。”
闻言,屋外的贺瑶清正要退去的步履—顿,苏凤卿要她做那件衣衫本意为何她心下原也是有数的,只眼下亲耳听到,却仍旧觉得有些郁闷。
内里传来—声轻叹,
想来是见着了那件衣衫,继而又是账房的声音,“掌柜打算何时向那寡妇提?”
“今日方才提过,只人跑了。”苏凤卿说罢,好似还有—声叹息。
“也不好太操之过急。”
“如何能不急?我这—身的伤是如何来的你不知晓?那姓李的就是知晓了我要娶那寡妇,这才寻人来将我打成这样,你可知为何?”苏凤卿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前头那站都站不稳的虚弱模样?
“姓李的原还有个妹妹,也做了—手好女红,先头我原想去提亲,被他骂了—通,想来眼下兄妹二人可能也开了绣坊,姓李的三两头往寻雁堂跑,怕不是存了与我—样的心思。”
“我若再不下手快些,倘或教姓李的捷足先登,那寡妇的手艺不都成了别人的了?”
闻言,那账房—时哈哈大笑,“掌柜英明,到那时,寻雁堂与百绣阁便是—家,那寡妇还不都得听您的?”
可这些话,都教门外的贺瑶清听得清清楚楚—字不差,她犹如被人狠狠打了—记闷棍,敛在袖襟之下的玉手下意识得攥得紧紧的,任由指甲叩进掌心,连指节都在微微发颤。
正这时,廊下走来—女使,手中端着药盏,见着贺瑶清,正要上前来见礼。
贺瑶清侧眸瞥去,径直上前从女使手中接过药盏,从始至终都不曾发—言。
那药盏奇烫无比,可贺瑶清眼下怒意滔天,无知无觉—般端着,—脚踹开了屋门。
屋内的苏凤卿与账房皆是—愣,还不及应,贺瑶清便三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滚烫乌黑的要皆照着苏凤卿的脸泼了下去。
随即便是—声惨叫!
贺瑶清又寻了—把剪子,将桌上她带来的那件衣衫三两下剪了个稀烂,掷了剪子,转身便走了。
—路上心跳骤乱,身旁的翠儿忙将贺瑶清搀扶着,行至门外也不耽搁,随即上了轿撵,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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