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云担心阿九,杨百手叹口气道:“如果世道不太平,你对老板娘又不放心,那咱们先把阿九给送回去?”
杨百手是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问的,孰料,顾流云抬头就是一道冷冽的眼神彪了过去,吓得杨百手瞬间吞了下口水。
这几天看顾流云脾气好多了,他才敢多出一句嘴,结果没想到,人家只是对阿九温柔而已,哪里轮得到对自己慈眉善目。
杨百手当下不敢说话了……
顾青峰有些拿自己这个堂弟没办法,当下道:“流云,你要想好,阿九最重视的是她阿婆,如果在跟着我们寻找下一块铜牌的路上,骨灰坛碎了或者丢了,阿九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青峰没有拿阿九的安危来威胁顾流云,因为他知道,就算好言相劝,说无数遍,顾流云都是听不进去的。
因为在顾流云看来,只要阿九跟着自己,自己就会豁出性命保护阿九,不让阿九受到一点伤害。
这是顾流云的想法。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人可以好好保护,但东西呢?更别提骨灰坛这种易碎品了,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遇上什么东西,只要有个万一,阿九就不会原谅自己。
顾流云的软肋是阿九,阿九的软肋是阿婆。
“好!”顾流云思索片刻,重重点了下头。
既然顾流云这边已经同意,那阿九那边只要说清楚此去危机重重,可能会毁坏阿婆的骨灰,阿九必然会答应的。
顾流云觉得心中烦闷,有种特别堵的感觉,他扯了扯胸前的衣襟,转移了话题:“那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别的吧,另一块铜牌,或者船越一夫?”
说什么都好,只要让自己别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就行。
他很难受。
顾青峰跟杨百手对视了一眼,知道顾流云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会对阿九离开的事反应这么大,不过只是暂时分别而已,怎么就像是把他心头的一块肉给剜掉一般。
杨百手瘪瘪嘴,看着顾青峰突然想起了苏飞雪:“苏姑娘随着船越一夫回到了上海,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船越一夫没能得到饕餮跟梼杌的铜牌,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顾青峰一方面担心苏飞雪,一方面又觉得船越一夫既然选择隐瞒而不是胁迫,那就说明苏飞雪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他暂且应该不会动苏飞雪。
比起苏飞雪,顾青峰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土忍者,都这么久了,土忍者还是没有现身,让人不免有些焦虑。”
听到土忍者,顾流云突然抬起了头:“那阿九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很危险?”
顾青峰摸了摸下巴,也犯起愁来:“对啊,如果土忍者一直跟着我们,他可能知道我们和阿九的关系,如果挟持阿九的话,可能情况不太乐观。”
对此,杨百手倒不是很担心:“那个土忍者既然是日本忍者,那肯定跟之前的几位忍者一样,极为擅长伪装,要是有问题,现在阿九就已经出事了。”
毕竟阿九现在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此刻出手是最好的时机,再说了之前在安泰村,土忍者有多少下手的机会,结果都没用,应该是早就回上海找船越一夫了吧?
杨百手的话也有些道理,但是顾流云却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青峰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土忍者现在只有一个人,他如果要选择跟踪我们,是来不及抓阿九的,要么是跟踪我们伺机下手,要么是他挟持阿九,来逼迫我们交出铜牌。”
只有两种选择,但是相较于后一种,顾青峰觉得前一种更为可能。
顾流云又问:“那如果是他挟持着阿九跟踪我们呢?”
这个问题杨百手倒是替顾青峰回答了:“刚才我们不是说了吗,咱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要是有船跟踪咱们,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毕竟去的地方杳无人烟,后面要有一艘船的话,那不是活靶子?
土忍者,顾青峰等还不清楚对方的本事,但阿九的本事,顾青峰等可是很了解的,如果土忍者不需要船,或者有其它隐蔽身形的办法,他们可能发现不了。
可一旦土忍者带上阿九跟踪,就必须要船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甩开累赘,土忍者也不会轻易冒险。
“再说了,流云,你真觉得阿九有那么弱,可以被轻易挟持吗?”顾青峰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阿婆是会巫术的,那么阿九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尤其是阿婆在天真的年纪吃了亏,为了不让阿九也任人欺凌,阿婆会不会教她点什么?
总之一句话,别小看阿九。
阿九也只是刚进外面的世界,对一切很新奇罢了,这不代表她真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她是天真,但并不愚笨。
而且阿九只有一个人才安全,若是跟在他们身边,还真不知道要遇上什么危机险情。
顾流云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来是被说服了,杨百手却突然意识了什么:“不对啊,刚才不是说不提阿九了吗,怎么又把话给绕回来了。”
顾青峰也没想到,本来说着船越一夫,结果又说回了现在这个话题。
他也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之后他们开始研究铜牌,顾青峰在确定下一块铜牌是在一处环海的小岛后,就又把三枚铜牌放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得很多的缘故,铜牌放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顶多是背面的图案可以连接起来,形成路线图罢了。
之前猜想八块铜牌背后的秘密,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三个人聚在一起又说了一会话后,就打算去休息了。
顾青峰让杨百手他们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打起精神赶路。
离开的时候,顾青峰拍了拍顾流云的背,让他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顾青峰他们走后,顾流云却还是一动不动,他就站在门口,门是关着的,他就盯着那道门,仿佛门外是别人的世界,门内只属于他一个。
一直封闭的内心,封闭的那扇门,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想亲手推开的冲动。
顾流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好像从那个人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又好像不是,因为他能对自己狠得下心,却对那个人,软了心肠。
“我该怎么办,哥,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顾流云深深得叹了一口气,他想打开那扇门,却在站在门前的时候顿下了脚步。
“算了吧,她应该、已经睡了。”
顾流云一字一顿得说完这句话,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自己劝自己。
他僵着脚步回到床上,躺着,烦扰的思绪充斥着整个脑海,无法去正常得关注铜牌的事情,无法理清有关于船越一夫的下一步阴谋。
他只是想着那个名为阿九的女子,想着她冷漠的、疏离的,又会绽出一抹天真笑意的样子。
“希望你好,阿九!”
顾流云念着这句话,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头,阿九将骨灰坛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很喜欢外面的世界,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地方。
一切都不再是简单的黑白,生活也不再那么灰暗,甚至她还拥有了朋友。
杨百手竟然是阿婆心上人的儿子。
顾流云明明那么冷,却愿意分一点耐心教自己骑马,给她卖花。
“其实,他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呀。”阿九翻了个身,看着阿婆的骨灰坛说道:“阿婆,你说是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路累了,还是因为阿婆就在身边,所以阿九感觉到很安心,她趴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阿婆捡到自己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阿九才几岁。
她也不知为何被父母抛弃,她是一路流浪到安泰村的,那时候吃了很多苦,也没人疼,谁都嫌弃阿九脏,她乞讨,想要一碗水喝。
结果安泰村的人不仅不可怜她,还骂她晦气,说她是个脏鬼,会让安泰村倒霉的。
阿九被打了一顿,很疼很疼。
阿九也不敢哭,因为她知道她如果哭了,眼泪会把脸打湿,那样的话就更脏了,她会引来更重的一顿毒打。
她就只能一条腿瘸着,往没人的地方挪,生怕走慢了一步就又被打了。
阿九就那么挪啊挪,挪到人少的地方,挪到一处很简陋的屋子前面。
那家人住的房子实在太破了,都遮不严实,阿九闻到饭的香气,又饿又馋,她想吃却又怕被打。
可能是真的饿狠了,所以胆子大了,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阿九盯着那个房子的一个狗洞,直流口水,她身子小,钻进去刚刚好。
想着想着,阿九就爬了进去。
她偷偷得往厨房靠,厨房里没人,阿九咽了口口水,饭香是锅里传来的,她踮着脚尖也够不到,阿九就搬了石头过来踩。
她伸长了脖子,掀开锅盖往里看。
锅里还有一点点饭,阿九恨不得一口就给吞了,然而就在这时,阿九脚下的石头滑了一下,她摔在了地上。
“惨了!”
阿九脑子轰的响了一声,她吓得都不敢动了,因为她听见另一间屋子传来了脚步,有人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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