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思慎把林将军知晓她是女子的事告诉柳卿云后,柳卿云果然被震惊当场,一双杏目圆瞪,难以置信的望着林思慎,怔在原地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林思慎将一脸错愕茫然的柳卿云拉至桌边,按着她坐下了,而后柔声细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听罢林思慎的解释后,柳卿云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的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难怪你爹这些日子如此反常,原来他是知晓了你是女子。”
林思慎见状,忙不迭柔声安抚道:“娘亲当初瞒着我的身份并非出自私心,而是为了将军府着想,父亲自然会明白娘亲的苦衷。只不过被瞒了那么久,他心中难免会有些怨怼。”
“这也是应该的。”
柳卿云失神的点了点头,黯然低语道:“你爹最见不得别人骗他,就算当初我确实是迫不得已才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可这终究是我的错。这些年有那么多机会,我可以对你爹坦白,可我却迟迟没有开口...”
说着说着,柳卿云突然语带哽咽,她垂下头藏起了通红的眼眶,木然道:“说的好听些,我是顾全大局,可实则不过是我私心作祟罢了。”
林思慎闻言眉头紧蹙,握着柳卿云的手急忙道:“娘怎能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父亲只是一时想不开。”
只要撒了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随着林思慎慢慢长大,她身上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离权势中心越来越近,身世也就牵连的越广,这也会让柳卿云的坦白更难说出口。
出身将军府,深受皇帝器重,自小和九王爷独女青阳郡主定亲,临危受命首次出征就大获全胜,年纪轻轻官居兵部侍郎。林思慎身上有太多殊荣,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觊觎的目光数不胜数。有人巴结,有人嫉妒,有人等着她一朝失势落井下石。
林思慎举步维艰小心翼翼,柳卿云又何尝不是,可瞒着外人也就罢了,她偏偏还瞒着枕边人。林将军是她的丈夫,是林思慎的生身父亲,自己的骨肉常伴身侧,他却连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茫然不知,可想而知从外人口中知晓真相后,他心中该是多么的愤恨懊恼。
柳卿云心中对林将军有万分的愧疚,这些日子的不满和埋怨自然灰飞烟灭了,她强忍着泪水故作笑颜,收拾好了心情后,轻柔的捧起林思慎的脸,轻声道:“你爹要怪也只能怪我,好在他没迁怒于你。”
林思慎怔了怔,犹豫着想要出言开解安慰:“娘,其实...”
不等她说出口,柳卿云就轻声笑了笑,捧着她的脸捏揉了几把,明明眼眶都红了,却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道:“好了,你就不必替娘担忧了,娘不是什么想不开的人,你爹怨我就让他怨去,我可不信他还有胆子休了我。”
说完,柳卿云松开了手,突然神色一肃,正色的望着林思慎道:“慎儿,你爹性子古板,他虽知晓你是女子,可想必应当还没看破你与郡主之间的纠葛,这事你暂且瞒着他,若是让他知晓了,依他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林思慎闻言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下了:“孩儿知晓了。”
柳卿云站起身来,苦涩又无奈的叹道:“若是以往,我还能吹吹耳旁风,想方设法让他接受了郡主,可如今...想来我也帮不上你了,你自儿个当心些吧。”
林思慎跟着站了起来,十分笃定道:“娘,你可别胡思乱想,父亲不过是在使性子罢了,等过不了几日就气消了。”
“行了,你好好歇着吧。”
柳卿云压根就没听进去,敷衍的摆了摆手,就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离开了竹院。
林思慎对此倒并未太过担忧,林铮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惧内,堂堂的一品大将军,府上没纳一个小妾就算了,几十年来硬是一次都没去过烟花柳巷。就连和同僚去茶馆听戏,有人请来了清倌人弹曲陪酒,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一丝胭脂花粉气,回府后被柳卿云嗅到气味,把醋坛子给掀翻了。
在林思慎的记忆之中,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林大将军,唯独在柳卿云跟前乖巧的像只听话的小狗,哪怕正发着火脾气,只要柳卿云一大声,就立刻耷拉下脑袋,哪怕当着外人的面,也会一脸尴尬却又熟练的开始哄人。
柳卿云之所以人到中年,还似少女般不谙世事飞扬跋扈,丝毫不像个成年人那般稳重,也都是林大将军自己亲手给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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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卿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室时,林铮正负手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出神,听到房门推开的吱呀声时,他迅速回过神来,蹙了蹙眉头绷紧了脸,强忍着没有转头。
柳卿云抬眸瞥见了他的背影,抿了抿唇,红着眼委屈的偏开头去,快步走到衣柜旁翻箱倒柜的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取了出来,然后折叠整齐收进包袱里。
林铮虽然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柳卿云,可眼角却悄摸溜出一缕余光,观察着柳卿云的一举一动,他瞧见柳卿云收拾好了包袱背上,似乎打算离开,这才终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卿云脚步一顿,通红的眼眶又湿润了几分,她扭开头冷冷道:“回娘家住一段时日,免得惹人嫌。”
林铮心中明明还积攒着怨气,可一听到柳卿云那冷冰冰却又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又控制不住的心软了,他猛然一转身,急促的上前一步,蹙紧眉头问道:“岳父岳母都仙逝了,你又没兄弟姊妹,你要回哪去?”
柳卿云闻言一怔,眼中泪珠打着转,悄无声息的滑过面颊,她悲凉的笑了笑,低声喃喃道:“是啊,我回哪的娘家,我连娘家都没了...”
望着柳卿云面上滚落的泪珠,林铮只觉心口一阵刺痛,他无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你...你好端端的又闹什么脾气嘛。”
柳卿云泪意潸然的一转头,拽下背上的包袱就向林铮砸了过去,又委屈又气愤的喊道:“姓林的,究竟是你闹脾气还是我闹脾气。”
林铮一抬手就轻轻松松的接过了柳卿云砸来的包袱,反手就迅速的藏在了身后,悄摸丢到了角落里。快步走到柳卿云跟前,一把就将她按在了怀中,心疼又无奈的认怂:“是我闹脾气,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可你也不能走啊。”
柳卿云在林铮怀中挣扎着,双手在林铮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口中恨恨道:“你这倔驴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你要是气我恨你,你与我发脾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你做什么不理会我。”
林铮不管怀中的柳卿云怎么捶打自己,始终紧紧的搂着她,焦急的低声道:“好云儿,是我错了,我怎会舍得打你骂你,我只是...”
林铮的软肋是柳卿云,克星也是柳卿云,哪怕他被柳卿云气的牙痒痒,都舍不得大声凶她一句。只要柳卿云一跺脚,倔强的仰头望着他,一双杏目闪烁着点点泪光,他就会不知所措的像当年,初遇娇嗔大小姐的那个毛头小子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都挖出来捧到她跟前去。
柳卿云锤的有些累了,窝在林铮怀中伤心欲绝道:“你只是什么,你这些日子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你心里若是没了我,你倒不如一纸休书直接休了我,又何必这么折磨我。”
林铮手足无措的抱着柳卿云,心下既懊恼又心疼,他垂眸温柔的擦拭着柳卿云眼角的泪花,轻声细语的哄着:“好云儿,只有你休了我的份,我哪敢休了你啊。我这些日子的确有些气你,可我保证我日后绝不会再这样待你,你快别哭了,一瞧见你哭,我的心比被人割了一刀还疼。”
屋内两人年纪加起来都快百岁的人紧紧抱在一起,一个委屈埋怨,一个宠溺认错,此前的冷落不快,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而就在两人头顶。
林思慎正紧蹙眉头神色肃穆的坐在屋脊上,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尴尬和懊恼。方才她瞧柳卿云一脸落寞,怎么想也放心不下,这才跟了上来悄摸翻上屋顶,怕柳卿云和林铮为了她的事大吵起来,伤了夫妻感情。
可如今看来,她还真是想多了,明明知晓父亲对娘亲是何等的宠溺疼惜,她竟还有闲心担心二人闹隔阂。
听着耳畔那一口一个好云儿臭倔驴,林思慎只觉头皮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被肉麻的打了个寒颤,双手忍不住快速的在胳膊上搓了搓,逃似的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口中嘀咕着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而后一刻也不敢停留,飞快的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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