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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小二的引路下, 林思慎和云鎏走上的阁楼,径直往长廊尽头走去。

掌柜口中所说那间余下的厢房,不偏不依正在林思慎以往来时, 落脚的那间厢房正对门。也正如掌柜所说, 那间厢房内的确有客, 门前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神色肃穆的佩刀侍从。

那两位侍从身形健硕腰背挺直, 双腿微微分开, 左手拢在袖中右手按在柄之上, 脚上踏着厚底磨损的黑靴, 腰间还揣着一个羊皮水囊。

见有人走过, 那二人不约而同的蹙眉望来,眼神锐利神色戒备。

林思慎只抬眸扫过一眼, 便认出他们并不是寻常府邸看家护院的侍从, 应当是从边关才回京没多久的将军亲卫。

而这厢房之内的贵客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还能是何人, 自然是不久前才回京受封, 那位大名鼎鼎的镇远将军闻行任。

许是那两位守在门前的侍从, 眼神太过于凌厉戒备, 走在林思慎和云鎏跟前的店小二,显得有些局促慌乱。

他忙不迭的跑到那二人跟前,冲着他们点头哈腰了一阵,而后转身忙不迭的退开了房门,只听吱呀一声, 两扇房门几乎同时被打开。

一个着锦衣绿裳的清秀小姑娘, 端着两杯茶, 正从对门走了出来。

“两位大哥...”

小姑娘端着茶水噙着笑, 正说话间一抬眸,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几步外,那并肩而立的林思慎和云鎏,口中话还未说完,便怔怔愣在了原地。

这姑娘林思慎自然面熟,她正是沈顷绾身旁寸步不离的小婢女兰青。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扫了兰青一眼,却像是没认出她一般,神色不见丝毫讶异。

反倒是她身旁的云鎏,认出了兰青是沈顷绾身旁伺候的婢女,知晓沈顷绾也在厢房内。她神色一变,又惊又慌间,下意识手的抓住了林思慎的手臂,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公子。”

林思慎目光一转落在云鎏面上,她看着云鎏担忧惊慌的神色,抬手轻轻覆在她手背,勾唇柔柔一笑,竟是掉转头来安抚她:“你放宽心,随我来。”

林思慎掌心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体温,贴衬在云鎏的肌肤之上,让云鎏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定定的回望着林思慎,在她满眼的温柔间,瞧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落寞不甘。

话音落下后,在兰青恼怒鄙夷的目光之下,林思慎目不斜视的径直走了过来。

也许无人知晓,就那么几步之遥,林思慎却犹如踩在刀尖,她知晓沈顷绾就在屋内,只要一偏头,她就能瞧见那个让她爱之深恨之切的女人。

厢房之内,换下了戎装的闻行任,今日着了一身蓝衣长袍,面容英挺俊俏非凡。而端坐在他对面的沈顷绾,则是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飘逸清冷似仙人之姿,唇角噙着一丝冷淡却又疏离的笑意。

当林思慎携云鎏走到门前时,闻行任只扫了一眼,便蹙眉有些慌乱的抬眸看向了沈顷绾,果然瞧见沈顷绾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偏头,定定看向了林思慎。

闻行任与沈顷绾相识多年,他早便察觉到了,沈顷绾每每望向林思慎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似水,也是他追逐半生,却未尝一得的眷恋。

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克制,带着一丝欣喜一丝怜爱,一寸一寸的扫视过林思慎的面容。明明她们已经和离了,可沈顷绾望着她的眼神,却未曾有过半分改变。

不过今日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风流成性的林思慎身旁还伴着一个女子,二人姿态又是如此的亲近暧昧。

闻行任目光扫过林思慎和云鎏交叠的双手,迫不及待的转头观察着沈顷绾的神色。

可让他大失所望的是,沈顷绾自始至终都像是没有看到林思慎身旁的那个女子一般,目光始终落在林思慎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林思慎能察觉到身后沈顷绾的目光,只不过她没有给自己机会,亦没再给沈顷绾机会,就那么决绝的转过身,面无表情背对着沈顷绾,缓步往厢房内走去。

与她并肩而行的云鎏不傻,她知晓林思慎心中仍是在意沈顷绾,现下只不过是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模样罢了。就连此时她对自己的温柔亲昵,或许也只是刻意为之,做戏给沈顷绾看罢了。

她心如明镜,却又甘之如饴,哪怕这只是片刻的暖意,她也不舍松手任它散去。

无论林思慎是想报复沈顷绾,还是想让借着自己让沈顷绾心生醋意,这出戏,她也心甘情愿陪林思慎演下去。

当着沈顷绾和众人的面,云鎏突然反手一勾,指尖轻轻滑过林思慎的指尖,亲昵而又暧昧的与她十指紧扣。

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莫说旁人,就连林思慎有些怔住了,她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云鎏的手,可云鎏却紧紧扣着她手不肯松开。

林思慎诧异的偏头看向云鎏,云鎏也正抬眸望向林思慎,她轻咬着薄唇,眼眶微红的勾唇浅浅一笑,那笑似是苦涩又似是羞怯。

见她们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有如此亲密之举,尤其是当着沈顷绾的面,分明是有炫耀嘲讽之意。

闻行任心下狂喜,急忙转头打量起沈顷绾的神色。

果不其然,沈顷绾面上噙着的笑意瞬间敛去了,她的目光落在林思慎与云鎏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间,神情犹如结冰的寒潭般冷彻入骨。

林思慎像是察觉到了沈顷绾此时的恼怒一般,竟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可云鎏却扯住了她,低声提醒道:“林公子,莫要回头。”

林思慎回过神来,有些恍神的看了云鎏一眼,强忍着没有回过头去。

店小二跟着小跑了进来,忙不迭的招呼着二人在靠窗的案边坐下了,一脸讪笑道:“林公子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下楼沏茶去,咱们小店新进了些极品碧螺春,正合公子您的口味。”

林思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吩咐道:“再上两壶桑椹酒来。”

桑椹酒养身滋补,尤其是手脚冰凉的女子饮用后,能达通血暖身之效。除此外,桑椹酒味道更是清甜香醇,每逢冬季,京城内的女子都极喜饮桑椹酒。

林思慎便是特意为云鎏点上两壶桑椹酒。

小二闻言抚掌一笑道:“您说巧不巧,咱们店中今日就剩了两壶桑椹酒,林公子您等着,小的这就...”

话还未说完,对门听到两人对话的闻行任,突兀的高喊了一声,打断了店小二的话:“小二,两壶桑椹酒,一会送来我房内。”

说话间,闻行任眯眼盯着林思慎,目光中略带挑衅意味。

小二被闻行任一打断,当即惨白了脸。他何时见过这等阵仗,这二人他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一时之间更是犯难,不知该怎么办。

不过好在,这小二到底是个老实人,往日也招呼过林思慎几回。

踌躇了一会后,他跑到了门边,弓着身子结结巴巴的低声道:“这...闻...闻大将军,店内不巧就剩下两壶桑椹酒了,是林公子...他先吩咐小的...”

闻行任见状缓缓站起身来,眼角余光打量了沈顷绾一眼,见沈顷绾面色冷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这才安下心来。

快步走到门前,环臂望着林思慎,语气讥讽:“不过两壶酒而已,想来林大人此等倜傥风流的人物,应当不会与我争抢吧?”

林思慎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她皮笑肉不笑的抬眸望着闻行任,口中悠悠道:“倒不是我想与闻大将军争抢,只不过先到者的价高者得...”

说到这,她刻意一顿。

原本面色冷凝的沈顷绾,听见林思慎开了口,不知为何唇角竟是勾起了一抹了然却又玩味的笑意。

果然,闻行任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挑眉道:“好,既然林大人说价高者得,那我便出二十两银子,买下这两壶酒。”

林思慎闻言嗤笑了一声,讽刺道:“二十两?听说闻将军回京后,陛下赐予将军黄金千两。为讨佳人欢心,闻将军却只叫价二十两,也未免太过吝啬了吧。”

说完,也不等闻行任反应,林思慎便一挥手,轻飘飘的瞥了句话:“一百两。”

闻行任本就对林思慎积怨已久,心生嫉妒,况且他也知晓林思慎一向挥金如土,当着沈顷绾的面,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压林思慎一头。

一时冲昏了头脑,没料到林思慎会给他设圈套,当即抬手沉声道:“一百两。”

林思慎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像是较真了一般,轻轻一拍桌,阖眸挑衅的瞥着闻行任:“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三百两。”

“四百两。”

“五百两。”

两人你来我往的叫着价,原本二两银子一壶的桑椹酒,就这么被叫到了天价。小二一脸茫然的站在二人中间,一时不知该作何等反应。

最后还是闻行任一口喊下五百两,林思慎这才沉默了下去,竟是没再叫价。

她眯着眼,抬手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了半晌,而后勾唇一笑,瞥了眼一旁呆呆站着的小二,朗声笑道:“小二,闻将军可是要出五百两买你们店中的两壶桑椹酒,还不快去下楼温酒送上来。”

小二战战兢兢的看了闻行任一眼,心下万分欣喜,却又不敢表露,在林思慎的几番催促下,这才急急忙忙的跑下楼温酒去了。

闻行任也意料到自己被林思慎下了套,他脸色阴沉,涨红了脸死盯着林思慎,心下不知暗骂了自己多少句。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他倒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在沈顷绾跟前出了丑。

其实无论林思慎是否有意引他叫高价,但凡他叫价了,便已然踏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此等拙劣的伎俩,他早该一眼看破,可他偏冲昏了头脑,非要与林思慎一较高低。

眼看闻行任被林思慎戏弄了一番,沈顷绾却抿唇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她偏头扫了林思慎一眼,却见林思慎正满脸笑意的垂眸,正与云鎏低声耳语。

而云鎏抬眸望着她,漆黑的双眸满是柔情痴迷,白皙的面容上染着两抹红霞。

沈顷绾轻咬着薄唇,清冽的眸子掠过一道伤神,她拢在袖袍中的指尖突然微微一颤,一点寒意悄然散开直袭心脉。她脸色一白,喉头竟是涌上一股腥甜之意。

她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兰青,面色清冷淡漠,悠悠轻启檀口道:“兰青,今日风寒,你且将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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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马是个药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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