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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偏僻的茅草屋内, 双眼蒙着黑布,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林思慎,双手双脚被捆着躺在屋内里的木板床上,而在床边, 赫然正站着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

男子取下了兜帽, 露出了面上银白色的面具, 在昏暗的火光之下, 那面具闪着骇人的冷光。他垂眸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深邃的双眸间似乎隐隐透着一丝疑惑。

他似乎有些不解, 林思慎才从昏迷中醒来, 她不求饶不讨价还价甚至不问缘由,却与他说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

男子沉声问道:“你为何与我说这些,你难道就不担忧你现下的安危?”

林思慎微微侧头,她努力的偏头面向身旁的人:“你们若是现在就想杀我, 又何必替我上药。”

男子沉吟了半晌后,蹙眉道:“是你身旁的那个婢女,她一直跪地苦苦哀求,我这才让她给你包扎了伤口。”

林思慎对他们来说的确还有利用价值, 他们这才留下了林思慎一条命, 可至于她是不是瞎了,他们却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这一路上,墨竹一直苦苦央求他们让自己替林思慎疗伤, 甚至不惜跪地磕头。

男子本不想理会,可看着跪在他面前泪如雨下, 磕头险些将头磕破的墨竹, 他竟有些心软了, 便也放任墨竹替林思慎疗伤。

林思慎闻言楞了楞, 旋即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她声音沙哑的低低唤了一声:“墨竹。”

男子双手环胸,似有些叹息的开口道:“我本该杀了她,不过念在她一片赤忱忠心护主的份上,暂且饶了她一命。”

这便是为何只要有墨竹在,林思慎便能安心的缘由,她永远都是如此,将林思慎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哪怕是为林思慎而死,也不会有丝毫怨恨。

只是这个傻丫头越是这般,林思慎越是觉着对她亏欠。好在她现下安然无恙,若是她这次出了事,恐怕林思慎会一生抱憾。

男子盯着沉默的林思慎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你挟持汀儿时,见到我为何走神,若不是如此,你也不至轻易被我生擒。”

按理来说,林思慎也是上过战场奋勇杀敌的将军,武功不至如此低弱,可千钧一发之时,她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面对着敌人走了神。

林思慎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何你意欲杀我,我却仍未对你有半分敌意吗?”

男子一动不动的站着,有些疑惑的蹙眉,静静等待着林思慎开口,他一向沉默寡言,可今日却不知为何,竟是与林思慎说了许多话。

林思慎明明双眼受伤,眼上又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清,可当她抬眸看向男子时。男子却下意识的偏开了头,仿佛是要躲开她的目光。

林思慎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的问道:“你可是化名陆星泉?”

短短一句问话,却让男子面色骤变,他猛的看向林思慎,眼中满是诧异惊愕。

林思慎面无表情自顾自的继续道:“十几年前的一个冬日,你满身伤痕出现在晋寮边境一个叫清河村的地方,被一个路过的老妪救起,你不知为何忘记了许多事,甚至忘记了自己叫甚名谁从何而来。醒来后无处可去,老妪收留了你,你随了老妪的姓唤陆,化名陆星泉在清河村住下了。”

“老妪替你在寮国落了户籍,你也忘却了前尘往事,安安心心的在清河村当一个渔夫。只是没几年后,寮国大肆抓捕壮丁充军,你入了军营本立下了不少战功,可因出身被人排挤,只当了一个小小的司库。”

“寮国有一机构名唤内府司,明面上只是掌管着皇城府库的小机构,可暗地却由寮国皇帝亲手掌控,培育了一大群死士,奉命去往别国潜伏收集情报暗杀目标,背地里也替皇帝排除异己,干些见不得光的事。你应当是任司库时,被暗中招募进了内府司。”

“你们是被派来暗杀我和我父亲的死士,你们想替那二十万死去的寮军将士报仇。你们不怕挑起晋国和寮国的战事,因你们的身份隐秘复杂,就算追查也追查不到寮国头上。”

话音落下后,屋内一片寂静,无需陆星泉回答,林思慎已是知晓。

从她看到陆星泉的那一眼开始,她便知晓,这个藏身在黑袍面具之下的男人,正是她那所有人都以为死去了的二哥,林思略。

以前,她也曾不信林思略还活着,毕竟林思略在战场之上,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一被剑刺穿胸口,而后跌入滚滚江水之中。

几年前,二皇子告知她二哥还活着,她那时只当天方夜谭。直到她随二皇子秘密去往了晋寮边境,远远见到了身处寮**营的林思略。

那时林思慎只看到了他半张面容,和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她只见过林思慎少年时的一副画像,从未见过他面容身影,可当她看到的那一刻,她却万分笃定,那人一定是林思略。

这时林思略已经在寮**营之中任职,知晓他还活着,林思慎本想告知父亲,让父亲出面将二哥带回晋国。

晋寮两国一向是世仇,林将军又是寮国人恨的牙根痒的仇人,若是知晓林思略的身份,他们恐怕不仅不放人,还会将他扣押当做筹码。

除此之外,二皇子还几度威胁,若是她将此事告知林将军,他便即刻将林思略的身份在寮国曝光,到那时林思略的处境恐怕比现下还要凶险万分。

因为二皇子知晓,依林将军的性子,就算他拿捏着林思略,林将军也不会任他差遣,他便将注意打到了林思慎身上。

这些年来,林思慎表面依附着二皇子,私下却一直暗中派人,想要将林思略秘密带回晋国。可二皇子一直派人阻挠,她派去的人甚至都不能接近林思略,更不提获取他的信任将他带走。

林思略在寮国的一举一动,二皇子都会派人写信交予林思慎,可唯独林思略加入内府的事,他却隐瞒了。不知他是有心,还是连他也不知晓。

林思慎心中有个猜测,虽无旁证但隐约可以窥见其中阴谋。

她怀疑将陆星泉派来的人,也许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一旦她和父亲被杀,陆星泉也一定活不了,只要他们一死,那幕后之人便会曝光陆星泉的真实身份,到那时,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事实,就是父子相残兄弟相杀,与寮国何来干系。

林思慎话音落下后,屋内一片寂静,陆星泉静静的站在林思慎身旁,漆黑深邃的双眸中翻涌着浓烈的杀意,和一丝隐藏极深的诧异。

这次他们之所以临时决定动手,便是因为他们猜测林思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可他没想到的事,林思慎不仅知道他们的底细,竟还查的如此清楚。

这不仅让陆星泉觉着后背发寒,这次若不是他们先出手,再晚一些恐怕林思慎就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林思慎察觉到了那一道隐含着杀意的眼眸,她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能知道这么多,有些奇怪?”

陆星泉敛眸盯着林思慎那苍白的面容,仍是一言不发,好似在思忖着什么。

林思慎轻轻动了动,被反捆住的双手又痛又麻,她握了握拳,继续道:“其实我不仅知晓这些,我还知晓你忘记的那些前尘往事,知晓你在成为陆星泉前,又是何身份。如果我没猜错,你身旁应当一直有人在阻挠你追查你以前的身份吧。”

林思慎知晓,她若是对陆星泉直言,陆星泉压根就不会相信她,所以她只能慢慢的引导着陆星泉去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的话,也的确让陆星泉有所触动,可他却觉得林思慎是查清了他的底细,想要借着他忘却的那些前尘往事胡编乱造,以此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他想也不想的冷冷道:“你也说了,那些是前尘往事。既已是前尘往事,我又何必再去追寻,无论我以前是谁,都不重要。”

林思慎闻言一怔,她讽刺一笑问道:“无论是晋国人还是寮国人都不重要么?”

陆星泉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可很快他便笃定道:“不重要。”

林思慎正待开口继续说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沙哑艰涩的声音,在屋内急促的响起。

“阿泉,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烟汀,她喉咙的伤极深,因此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脖颈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血迹溢出,可见伤的不轻。

她盯着站在林思慎身旁的陆星泉,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的慌乱,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陆星泉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缓步走到烟汀跟前,声音似乎柔和了些许:“伤还未好,出来做什么?”

烟汀抬手攥住他的衣袖,惨白娇柔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温柔笑意,她埋怨的轻嗔了一声道:“醒来不见你,有些不安心。”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思慎黛眉微蹙,隐隐有种不安之感袭上心头。

烟汀好似有些抗拒陆星泉私下与她交谈,难不成她也知晓些什么?

她正这般想着,便听烟汀与陆星泉道:“林思慎此人阴险狡诈,还是莫要与她过多接触,免得她油嘴滑舌挑拨离间。”

林思慎并未开口,她静静的听着陆星泉与烟汀低声交谈,从两人的对话间,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很快陆星泉便被烟汀带走,门外脚步声嘈杂,派人看守林思慎的人似乎又多了几个,牢牢的将屋子把守的水泄不通。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除了药草味,还有浓重的霉臭味,细细倾听甚至还能听到角落里老鼠啃咬木头的吱吱声。

就算看不清,林思慎也能大致的想出她现在身处的环境,这应当是山林之中一座荒废已久的破败房屋,而四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她遇袭的地方离忆仙楼不算很远,算算时辰沈顷绾应当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她一定知晓林思慎现下的处境。

想起沈顷绾,林思慎突然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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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马是个药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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