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远处, 那原本敞开的木窗不知何时紧闭了,林思慎回头瞧了一眼,心中莫名开始发慌。
想来应当是孟雁歌刚刚对她的孟浪之举,让沈顷绾看在眼里, 她这才将木窗闭上, 眼不见为净。
依沈顷绾的性子, 恐怕她一会回去, 就连房门都进不了。
一旁的孟雁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见她面上神色无奈,忍不住捂唇轻笑一声, 幸灾乐祸道:“看来林公子今夜,只能睡书房了。”
“若不是你胡闹...”
林思慎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回过神后, 没好气的瞥了罪魁祸首一眼,也懒得应她调侃,正色道:“你还未说,你去归云阁作甚?”
孟雁歌依在红漆木柱旁,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指尖缠绕的一缕青丝,勾唇明媚一笑:“自然是去看好戏。”
林思慎蹙眉盯着她打量了几眼,现在孟雁歌是为沈顷绾办事, 她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归云阁, 且正好与黎洛撞上, 恐怕是受沈顷绾的指使。
京城之中, 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是妙音先生关门弟子的女子, 而身为妙音先生真正关门弟子的沈顷绾, 想来也会派人去一探虚实, 细细一想, 其实也合情合理。
虽然答案呼之欲出,可林思慎还是随口问了句:“郡主让你去的?”
孟雁歌不置可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声笑问道:“郡主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她的举止动向,难道你不知晓?”
此话一出,林思慎的脸色当即僵住了,虽只是一瞬,可孟雁歌却瞧的清楚。
她有些讶异的挑眉,眼神间竟是有些怜悯:“林公子,郡主私底下的动向,你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孟雁歌的话,让林思慎心中有些不悦,她绷着脸语气冷硬道:“与你无关。”
虽说林思慎和沈顷绾互生爱慕倾心相许,可沈顷绾的目的,她为何人筹谋,甚至于她的私事,林思慎都一无所知。她没有问过,沈顷绾亦从未向她提及。
见林思慎神色语气不对,孟雁歌此时倒也识趣了,没再提沈顷绾的事,而是说起了今日的来意:“今日在归云阁,那二人伤了黎洛。”
林思慎眸光一闪,有些诧异:“黎洛受伤了?”
话音落了,她又急急问道:“她伤势如何,可严重?”
孟雁歌坐下,撑着额角仰头懒懒的看着林思慎,她娇声一笑,悠悠道:“那林公子就得亲自去问,你也知道她和我不对付。”
半个时辰前,黎洛写了一封密信传来,不过被沈顷绾打断后,林思慎还来不及看,她有些疑心的瞥了孟雁歌一眼:“你来寻我,就是专程与我说此事?”
孟雁歌面上笑意妩媚妖娆,狭长潋滟的桃花眼对着林思慎微微一眨,含羞带怯的嗔声,让人骨头都一阵发软发麻:“这不过是个由头,其实我来将军府,是想见见林公子你。”
这话林思慎当然不信,她丝毫不为之所动的冷哼了一声,坐在孟雁歌身旁:“我若不知晓你的性子,恐怕还真被你蒙骗了去。”
孟雁歌轻笑出声,在林思慎跟前她还真是处处碰壁,只不过她丝毫不气恼,反倒是觉着有趣。
一想起上回在将军府时,瞧见林思慎女子打扮的模样,孟雁歌便觉得愈发有趣。她凑到了林思慎跟前,咬着薄唇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林思慎阴柔俊美的脸庞,戏谑道:“有时我真怀疑,林公子不是个男人。”
林思慎呼吸一窒,冷着脸拂袖站起身,蹙眉紧盯着孟雁歌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孟雁歌勾唇一笑,跟着站起身,艳红的衣袂如同桃花瓣般旋落腿边,她轻声嗔道:“调侃一句罢了,林公子别动怒。”
孟雁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思慎心中有些慌乱,她不知孟雁歌是在怀疑她,还是当真如她所说,只是一句调侃。
不过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又瞥了眼身后关紧的木窗,催促道:“孟姑娘,你来此若只是想告知我黎洛之事,那我已经知晓了,你也该走了。”
见林思慎这般催促,孟雁歌也失了留下来的兴趣,原本来见林思慎她还有些欣喜,可林思慎见了她却没有半分喜悦。她面上笑意逐渐敛去,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冷哼一声后幽幽道:“既然林公子这般不待见小女子,那小女子告辞了。”
林思慎敷衍的应了一声,身侧一阵轻风掠过,待她再回头之时,身侧的孟雁歌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稀奇,特意跑来将军府,就为告知她黎洛受伤之事。
林思慎盯着夜幕看了半晌,而后从袖中取出了那薄如蝉翼的纸卷,铺展开粗略的扫了两眼,眉头骤然紧蹙。
黎洛的密信上,提及了今日在归云阁内发生的所有事,甚至包裹孟雁歌的出现,却唯独没有提及自己负伤之事,若不是孟雁歌告知,恐怕她还真不会知晓。
将密信毁去后,林思慎回了老院子穿上了夜行服,趁夜离开了将军府,去找黎洛。
待到黎洛住处时,她并未像以前一样敲门入内,而是直接翻过高墙,潜入了院内。
屋内一片昏暗,也不知黎洛是否在,林思慎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却听屋内传来黎洛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飘入耳中:“知道是你,进来吧。”
林思慎手一顿,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片漆黑中,一道白影自林思慎脚边快速的窜过,林思慎急忙抬袖捂住了口鼻,望向了床榻,床榻之上隐约能看清一个盘腿坐着一动不动的身影。
林思慎走近了几步,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孟雁歌今日来找了我,她说你在归云阁受了伤?”
黎洛缓缓睁开眼,冷厉冰冷的双眸望向林思慎时,泄露了些许温柔,她轻嗔了一声道:“皮外伤罢了,你也信她的话。”
林思慎走到桌边,抬手摸到了灯盏,取出火折子点燃,口中无奈道:“皮外伤也是伤,你在信上一句也未提及,若不是孟雁歌找来,我还不知晓你受了伤。”
微弱的烛火闪了闪,将屋内的黑暗驱散,躲在床下的踏雪只露出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思慎好奇的瞧着。
黎洛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林思慎,她素净清丽的面容上,黛眉微蹙,好似有些疑惑:“她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你?”
林思慎执起灯盏,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黎洛身旁,借着烛光上下打量着黎洛,一边打量着口中一边喃喃道:“她这人随性行事,有时有些古怪,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黎洛闻言不置可否,她偏头看着走到身侧的林思慎,轻声问道:“她为了此事特地去将军府找你?”
“嗯。”
林思慎点了点头,将灯盏凑到了黎洛左臂,只见她臂上包扎着两圈白布,隐约透出一股药香味。
的确只是皮外伤,林思慎松了口气,来之前她还以为黎洛受了重伤。
黎洛见她面色舒缓,勾唇微微一笑,而后又很快敛去笑意:“孟雁歌只是想找个由头去见你吧。”
林思慎耸了耸肩,将灯盏放回桌上:“这话她也说过,不过我可不信。”
说完她斟茶了两杯茶,转身给黎洛递了一杯,待她接过后,便自顾自的饮了一小口。
茶水还没咽入肚子,黎洛却端着茶盏,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而后缓缓开口:“她心里有你。
黎洛语出惊人,林思慎一口水堵在喉咙口,呛住了,她急急放下茶盏,,摆手道:“咳咳...黎...黎洛你别胡说...”
孟雁歌心里有她?黎洛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林思慎抚着胸口顺气,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黎洛,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你怎会这么说,我与孟雁歌谈不上有何交情,不过相识一场罢了。”
"旁观者清。"
黎洛冷冷启唇吐出四字,而后自林思慎身旁走过,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茶汤溅出了几滴,落在她手背。
林思慎盯着她的背影,有些愣住了,她目光一偏,落在桌上的茶盏上。
只见那杯盏之中的茶水,还在悠悠晃荡,她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黎洛,你可是生气了?”
黎洛背对着她,许久未动,过了半晌后,才在林思慎怪异的眼神下,不冷不热的开口道:“孟雁歌寻你,我为何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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