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了一口肉汤后, 顿时小眼睁大,一脸惊喜地点头嗯了一声, 接着又吃了起来。
那些鞑靼人见此, 连忙去拿了碗来,将那一锅肉汤野菜吃得连点渣都不剩。
可怜那些叛卒们,只能瞪眼看着, 闻一闻那汤的香味。
因着有几位叛卒都遭了鞑靼人的铁棒, 是以他们也不敢说肚子饿。
先前他们有的身上备了干粮的,都被鞑靼人给搜罗去了, 估摸着不到地方, 是不可能会有吃的。
待到鞑靼人吃好肉汤, 喝好美酒, 他们才让叛卒去那小水潭里喝水。
叛卒们昨夜里就没吃, 到今儿早上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便个个都跑去水潭那里,趴在地上喝了起来,那模样, 就像牛羊。
温宸见太子府和南王府的侍卫们都不想去喝, 都宁愿忍着, 他担心如此会让让鞑靼人怀疑, 便带头去了水潭边捧了几口水喝。
蓝莹儿看在眼里, 心里格外难受。
陈大伍本就是个糙汉子, 平时他出外办差, 遇到荒野之地,什么东西都吃过,便也不计较这些, 于是也喝起那潭里的水来。
那帮子侍卫们见此, 不好再忍,也实在没法忍,于是也跑了过去。
而蓝莹儿刚喝了一口肉汤,虽然完全填不了腹内空空,但脏腑算是被滋润了一些,便能忍则忍。
队伍重新上路,蓝莹儿又上了囚车,这回她算是躲过了一劫,没被那九尺彪壮大汉碰到身体,不然,被他们识破了女儿身……后果真是无法想象。
如果真是那样,也不知道温宸会如何决择?是选择护她周全,还是选择无视?
她想这次的行动关乎于国家大事,她的生死于国事面前,不值一提,温宸绝对不会选择她。
一路朝着草原腹地奔驰而去,到了夜黑之时,终于见到数顶大帐。
囚车停了下来,叛卒们被赶了下来,并被鞑靼人一个个地在脚踝处上了铁链。
有一个叛卒见此情形,终是忍不住崩溃出声:“不是说到了草原就有自由的呢!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说罢便一头扎进要锁他的鞑靼人胸口,再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但一个一天一夜没吃饭的叛卒,又能跑得了多远?他跑了没几步,就被人像拎兔子一样拎了回来,并且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口鼻出血。这人也是发了狠,打的时候他猛地抱紧一位鞑靼人的小腿,再一口咬下去,咬得那人痛喊一声,又见甩不开,于是想也没想,拔出了腰际上的长刀,一刀下去,人首分离,血浆喷了满地。
蓝莹儿吓傻了,她捂着嘴,眼睛张得老大。
已被锁好铁链的温宸挪着步子移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些真正的叛卒都吓傻了,一个个的,再也不敢吱声。到现在他们也才真正明白,他们来到这里,拥有的不是自由,而是人间炼狱。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叛卒被杀的事件中痛不欲生之时,温宸却盯住了哈末,他看着哈末进了其中最大的一顶大帐,看那大帐的规制,里面住着的一定是首领,更或者就是鞑靼部落的其鲁可汗。
接着,叛卒们被安置在一顶破烂且漏风的帐篷内,到这时,他们依然没有东西吃,且没有水可以喝。
温宸很明白,只有饥渴的人,才没有力气逃跑。
好在这个时候,他能与蓝莹儿挨在一块儿好好睡上一觉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温宸将蓝莹儿的头扣进自己怀里。
蓝莹儿享受着他胸膛的温暖,想起今日的险事,嘘声问道:“如果今日我被那位鞑坦人识破了身份,你该怎么办?”
温宸咬着她的耳朵嘘声道:“我会选择无视。”这件事情放在他心里想了许久,也选择了许久,此刻,他说的是真实的想法。
蓝莹儿有点失望,但她明白,国事之下,儿女情长算不得什么,他的选择是对的。
“不过……”温宸的话未完,“如果你死了,待这桩案子了结,我会陪你一起死。”
蓝莹儿的心头像是被什么软物撞击了一下,她怔住了,黑暗中看不到温宸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她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待她再说什么,温宸突然问:“饿不饿?”
蓝莹儿点头,不敢开声。这时,她的嘴上突然有个东西,硬硬的,泛着肉香味。她惊道:“是肉……”
“嘘!”
“哪来的?”
“从鞑靼人身上顺来的。”
温宸将肉干塞进了蓝莹儿嘴里。
蓝莹儿咬着肉干,心头一哽,她抬手,将温宸的头掰下,她的嘴唇迎了上去,将嘴中还没全咬下的肉干送进他的嘴里。
温宸不舍得吃,但她非得用舌头抵进他的嘴里,黑暗中,他唇角微弯,贴着她的唇,吃下了一小块肉干。待到吃完,他的唇依然贴在她的唇上,两手将她一搂,又抱得紧了一些。
这夜,因为有了彼此的怀抱,并不太难熬。
次日,蓝莹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没在温宸怀里,而是靠在他的背上。
忽地帐门被人掀开,正是那位九尺彪壮大汉,他走到蓝莹儿面前,矮身一把抓起蓝莹儿的后衣领子,将她拎了起来。
蓝莹儿吓了一跳,温宸蹙眉正想动作,却被一旁的陈大伍给拉住。
陈大伍将声音压得极低:“大哥,放心好了,指不定是哈末让她去做朝食。”
这个时候,陈大伍比温宸更有理智。
蓝莹儿的确是被哈末叫去做朝食的。
草原上的人吃得简单,帐外一口一口的铁鼎大锅,下面柴火烧得正旺,一边的案板上,堆得满满的,全是血淋淋的鲜肉。
哈末坐在一位鞑靼贵族青年的身边,马首是瞻。
蓝莹儿听得懂他们的话,这时哈末正在说昨日在半途中她做炖汤一事,那位贵族青年一脸不屑。
全都是肉,刚刚剖杀的三只羊,一头牛,旁边还有几大桶牛乳和羊乳,帐边堆着的大陶罐里,都是马奶酒。
九尺大汉走到蓝莹儿面前,嗓音厚重:“马上把这些肉做出来,我们尊敬的可汗要吃大内人的菜肴。”
蓝莹儿心头一振,她看向那鞑靼青年,竟然是鞑靼部落的可汗其鲁。
“要什么就说,别娘们似的不敢开口。”
蓝莹儿连忙笑盈盈地用不地道的鞑靼话说:“我要一个小灶,一口小锅。”
九尺大汉沉着嗓子嗯了一声,给她拿了一套锅具来。
蓝莹儿一见便欢喜上了,这是地地道道汉人所用的锅具,想必是打劫来的,又或是……为造大炮用皮毛换过来的。
小灶倒是有现成的,是专门用来烧开水的。
蓝莹儿先是起锅烧水,再到那一大堆血肉旁,切了约莫十多斤的牛肉,用瓷瓶里的秘制调料和盐好好地抹了一把,水开,再将牛肉放进去,而后将另个瓷瓶里的酱料倒进了锅里。
酱料只有这一小瓶,按照她平时做菜的习惯来说,肯定是不够的,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锅里的牛肉正在酱,蓝莹儿趁着这空档在周边寻野菜,恰好被她找到一些野蒜,心下十分高兴,连忙扯了一些来,清理干净,待到牛肉出锅前,将野蒜放了进去。
一道酱牛肉做好,便有鞑靼族的女子用木盘将酱牛肉端到了其鲁可汗的面前。
其鲁虽然是可汗,但他自小便呆在草原上,鲜少吃汉人的菜肴,他见这肉一拿到自己面前便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勾得他口水欲流,便拿起切成了段的牛肉啃了起来。
吃过后,自然是赞不绝口。
蓝莹儿在准备另外的菜,羊肉。
她切了几斤羊肉,将肉切成细条,再配以刚才采摘来的野蒜,做了一道小蒜炒羊肉。这道菜虽然做法简单,除了野蒜外,只放了适量的盐,但因火候和时长把控得好,炒出来的羊肉一看就十分鲜嫩可口。
这道菜刚端到其鲁面前,便被一扫而光。
其鲁笑了,说羊肉竟然还可以这样炒,还冒出了一句汉话:妙不可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蓝莹儿又做了两道野菜配牛肉的小炒后,就着马奶和秘制调料做了个烤全羊。烤全羊是鞑靼人的方式,但因为有秘制调料的介入,味道自然也是好吃了不少。
这一顿朝食,其鲁把蓝莹儿留在身边,让她专门伺候他的饮食。
如此一来,蓝莹儿反而害怕了起来,她不知道如此表现自己,到底是救了自己一命,还是害了自己一命。
因为那个其鲁,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让她感觉极其不舒服。
另外,温宸那边怎么样了,她被人看得死死的,没法过去看。
将要到午时之时,蓝莹儿见有一队人马从西南方位跑了过来,那队人马领前的是一位身着红衣的鞑靼姑娘。
那队人马在温宸所在的破帐前下了马,她连忙趁着采野菜的机会,偷看那破帐。
破帐里的叛卒被鞑靼人用马鞭给赶了出来,温宸正在其中。
囚车一直停在破帐前,叛卒们被赶上了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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