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硰和水涗全程观看了清军进攻和土默特方的反击,暗中计算双方的火力,应变,信息传递,战斗意志,耐性,筹算,手段的多样性,指挥水平,最高意志,再跟赵国做比较。六皇子虽然也曾下地方部队有锤炼过,也闹过笑话,惹过是非,但是对军队的战斗力计算他还算了解。强军弱军都待过,后勤保障也实习过,模拟仗天天打,如今上了战场才知道真实的战争是什么。
人命啥都不是!平时杀人要偿命,打杀奴才要扣钱罚抄书,而战场上人命随便取。和气善良胆小的人活不过两个呼吸!只有比其他人都狠,你才活得下来!
本来青城早就得到消息说清国皇帝十万人马亲征草原,要重拾跟蒙元的革命友谊。童隰立刻逼着赵国使团回家。以凌三攴为首,这邦子人要么是武将,要么文臣也是打架斗殴小能手,有大戏可看如何肯走?反正清国皇帝就算攻进青城,你敢拿赵国使节怎样?赵国可以立刻出关直捣黄龙府,叫你皇帝来得回不去……话说以赵皇那尿性,估计已经在给北静王递小纸条发金牌令箭,授军权了(如果忠顺王不拖后腿的话)。
土默特战前准备极是有条不紊,先清场,不在户籍上的人立刻被赶至天庙工地居住,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张蕈这个内相行事极为老辣,送水送米送生活物资甚至退税,只要查到你,一刻钟内走人,货物丢了包赔。
一天之内清国奸细就全部被拿下,礼送到达达族马车工坊去劳动改造(锻造车轮)。
这个地方行政效率之高、行事风格之大气豪迈,凌三攴是服气的。童隰主持政务没有人掣肘,钱粮又足(反正印钞厂日夜开工)。相比之下,凌三攴哪能有这个待遇?从皇帝开始,日防夜防,四面八方虎视眈眈都盯着你。同僚们,下属们,御史们都恨不能把你高高挂起当箭靶,什么事都要反对一下以示其能。哪像这里,童隰和几个涉事部门头头碰一碰,讨论一下,大家商量个章程,小姑娘做个记录,给摄政王看看,立刻百分百得以执行,不折不扣。
实际上青城里头为反对而反对的家伙也不少,全部被授与一摊子实事,让你忙到飞起,你还反什么反?自己的事儿理顺了没?
有些人实在是只会吵架不能办事儿的,全部打发到三七学校当教授,给高级班上课,讲述政务运行原则、方法、意义、性质、结构、心理学、运筹学、统计学……让他把嘴瘾过足,还有高薪,桃李满草原……
说到人尽其用,物尽其能,受尽半生冷落的童隰之手段让凌三攴叹为观止。有时夜深人静了,凌三攴不由会想,如果自己退休了也来青城,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来好玩,青城的城墙有双重。老城区的墙破破烂烂,灰不溜秋,坑坑洼洼,城门也裂了个大口子,据说是贾琮当年一臂挽四马——也有说双马的——独出城门以戟会敌,中三百箭而不倒,马车出城门拐弯时,贾琮嫌门碍事儿,一戟将门给打飞。后来金荣说这城门不用修,就没人再理会这破门了,直到新城建起,大家更不耐烦修理旧门了。
初至青城,一看新城墙外居然贴着满满的瓷砖?凌三攴不解:哪怕是自家窑,烧瓷砖难道不要钱?后来看明白了,整整八万战俘,不给他们做工赚钱的机会,就会饿出马贼来的。反正最后这帮子人赚的钱从妓院饭店赌场里转一圈又收回来了,不过就是费点子粮食而已。
实际上为了让俘虏有活儿干,青城外城墙不仅砌上瓷砖,墙内还有数百个房间装修好对外出售。虽然房间只有转个身那么大,倒离地丈许,算是空中楼阁。小虽然小,却有厨房、浴室、马桶间、双卧室。价格也不算高,跟老城地产相比,简直就是白菜价。唯一不好三面是墙,只有面对城内的一边有巨大的落地窗,有时候里屋比较昏暗。不过相对陕西的窑洞来看,这个亮度是可以的接受。除了夏天(两个多月)可能热,其他没毛病。
八万战俘有那老成节省的,拼命干活省吃俭用,居然两人合买了一套房子!他们现在正在继续拼命干活准备再买一套房子,一人一套,接媳妇儿来。
这个励志故事在八万人里引起巨大轰动……这就是维拉特版乐不思蜀了吧。每天来参观马桶间的人络绎不绝,蹲下,完事儿,提裤子,冲水,好了!竟然不臭!
水是哪里来的?当然是哈拉沁河水啊。为什么能提这么高?哈哈,俺每天踩那个水车提水的。城墙里面还藏有一条河,而且船能运大炮开进来……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哈哈哈哈,反正汉人搞事情,咱们看着就好啦……
战争一起,大炮下河,火枪轰鸣,瓷砖纷纷爆飞,居然炸瞎了不少眼睛,真是没想到。
凌三攴不禁为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和钱财,蓝洼洼的豪华城墙被毁感到可惜。青城变成青色才几天啊?又得重新做了。忽然一个奇怪想法占据了凌三攴的全部脑细胞:童隰会不会正盼着城墙面砖粉碎,又可以开工重新做了……人力不够?下面有十万清军呢。到今天才死了几个?
气势汹汹的清**队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手,内奸都被张蕈给捉光了,士气再旺盛也经不住床弩和火枪大炮三重击打,战车、骑兵还没上场……人家连城门都不关,大开着门请你进来,你敢进?说客倒是排着队往外跑,喊投降。
清主危矣。
凌三攴背着手在人行道上散步,黄昏时分的人群匆匆忙忙地小跑来,大步去。无数辆武装牛车在车行道上巡逻,有人不停地敲锣,快要宵禁了。
凌三攴陡然在眼角瞄到了一个人,忙叫随从去追。不一会儿,天下会的僧格会长被请到凌三攴面前。
双方见礼,执手问候一番,毫无营养的废话讲到大家都觉得刚刚好,凌三攴低声道:“僧格会长,天下会收赵人不?”
僧格以前号称射雕手的,眼睛中的光芒如秋末太阳在河水中的倒影,刺目但含蓄。
凌三攴见其瞧着自己不答,便道:“我白沙侯仰慕天下会办事制度,体系,风格,同时我们也觉得既然你们叫做天下会,自然也能包容其他国家种族的加入,对吧?”
僧格道:“金荣大汗在当初天下楼时就说,不管你是哪国人,哪怕是维拉特,女直,俄罗斯人,只要认同我们的观念,就能入会。”
凌三攴:“那么这个引荐人和大贡献……”
僧格道:“白沙侯的引荐人自然是我喽,很荣幸。至于贡献嘛,我是可以网开一面不讲究,但是终究是要大家投票的(老子没有投票权你晓得伐?)。总不能说白沙王武功盖世,地位崇高,肯花钱就能入会吧?”
好吧。金珑那个摄政王,武功更强大,钱财如山海,到目前为止也不是天下会议员。看来地位、资格、武艺、关系、亲戚都不能解决问题。
投票啊……行贿动手脚的话就太小家子气了:花钱买通议员,你还不如把这钱用在公事上!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入会不甜吗?非得鬼鬼祟祟地走后门钻狗洞?
凌三攴一边感概,一边谢过僧格。二人在人行道上匆匆忙忙地定下此事,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僧格正在联络人带队伍去天庙,别让清国的混帐和杂七杂八的商人把工地糟蹋了。
永琪头发似乎又白了几根,伤脑筋啊。尽管清军今天未出全力,对方也一样啊。闻名天下的骑兵战车还没动!猛将如那布顺和还没出马!维拉特八万战俘还没出现!理论上这些炮灰于第一阵应该出来送死的……
下面有人来报,有一队蒙元骑兵去天庙了,要不要追上去?
永琪道:“让迪古跟上去,看看是什么人。”
半夜时分,迪古求见。永琪还没有睡下,在油灯下翻看金荣的三大演讲。
随后迪古拖着一个老头子走进大帐,皇帝一看不认识。迪古介绍道:“皇阿玛,这位是天下会现任会长僧格长老。”
喔,原来是察哈尔大汗的叔叔,原本寂寂无名,忽然搭上金荣一飞冲天,闻名天下了。
面对这样一位大人物,贵为一国之君的永琪也不敢失礼怠慢,忙起身相迎,握着僧格的手亲热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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