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带着人暗中出了城,两日后,在距离京城五百里的地界,截住了沈如风。
沈如风见顾轻衍果然如安华锦所说派人来接应他,顿时提着的心松了松,他真怕十里堡在京城的靠山将他拦住,那一切都功亏一篑了。他立即将花似玉交给了青墨,自己脚步轻松地跟着他进了京城。
一日后,沈如风见到了顾轻衍。
顾七公子名扬天下,惊才艳艳,提起当世少年英才,第一便属顾家顾轻衍。
沈如风对顾轻衍本没多少好奇,也没多少羡慕,更别提推崇敬意,但自从安华锦对他说顾轻衍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后,沈如风便好奇死了,想立马见到顾轻衍。
不管天下多少女子倾慕顾轻衍,但他一直觉得,安华锦与那些女子都不一样,但她也倾慕顾轻衍,可见,顾七公子怕是真名不虚传。
他这一路都在想着,顾七公子到底有多好,让安华锦那样的人,将他放在了心尖尖上。
三年前,安华锦单枪匹马剑挑水路两岸,武功品貌,在他看来,那才是惊才艳艳,他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所以,当他见到顾轻衍时,便直直地盯着顾轻衍看了好一会儿。
顾轻衍一身天青色的沉香锦,长身玉立,气质温润,看起来十分温和如璞玉磨成,容色更是鬼斧神工雕刻的精致,但他一双眸子,却清清冷冷,如高山白雪,与他温和的外表和容色,十分不符,但却奇异地融合着。
沈如风形容不出来,但顾轻衍似乎传言什么样,就什么样,但却也比传言多了点儿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沈如风自小生于江湖长于江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武功高绝的同时,也心狠手辣,但在顾轻衍面前,他一句话不说,神色淡淡,他却莫名感觉到了压力。
这种压力,跟他穿不穿官服没什么关系。
顾轻衍任沈如风看着,等着他看完了,再说正事儿。
沈如风用了足足一盏茶,恨不得将顾轻衍盯出花来,直到眼睛生疼,他才收回视线,揉了揉眼睛,拱手,“顾大人,冒犯了!”
顾轻衍淡笑,“我能问问沈盟主盯着我看了一盏茶的原因吗?”
沈如风张口就想说“因为安小郡主说你是她心尖尖上的人”,随即意识到这话不能说,岂不是会让他更自傲?他立即住了嘴,生硬地说,“顾大人百闻不如一见。”
顾轻衍抬眼,“怎么个百闻?怎么个一见?”
“传言顾大人惊才艳艳,但我早在三年前,便亲眼见过另一个惊才艳艳的人,所以,对于传言的顾大人,便总觉得怕是传言过于夸大,但今日一见,觉得,顾大人与传言一般,怕是不是我以为的夸大失实。”
“你说的另一个惊才艳艳被你三年前亲眼所见的人,是安小郡主?”顾轻衍扬眉。
“正是!”
“说说三年前你见到她的经过,以及模样。”顾轻衍好奇了。
沈如风一愣。
“你说了,我们再谈正事儿。”顾轻衍对于三年前的安华锦,是怎么和千水盟的盟主打交道的很想仔细了解一番,她是怎么让这位年纪轻轻的沈盟主,在他面前说出她惊才艳艳这四个字的。
沈如风:“……”
他敏锐地觉得,顾大人好像对安小郡主比对眼前的大案子有兴趣,他斟酌了一番,简略地说了三年前安华锦单枪匹马剑挑水路两岸的经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下战书拜山头,正儿八经,便不会被人群攻,但也有那等不讲规矩的,以一打十,也没胜了安华锦,彼时,少女一把青锋剑,光影翻飞间,飞花摘叶,所过之处,武功最好的人,在她手下接下了百招,最差的人,一招也没过。
安华锦的大名,不是揍了楚宸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如雷贯耳时,楚宸那时还没挨揍呢!彼时,有很多人不服气,后来楚宸都挨揍了,天下皆知,才都彻底的服气了。
如今除了十里堡的势力,还没有谁不给安华锦面子。
顾轻衍听完,嘴角挂起浅浅的笑,就脸一双清冷的眸子,似都含了笑意,沈如风暗暗惊讶于他无声无息的变化,想着这位顾大人,想必也喜欢极了安小郡主。
瞧瞧人家的未婚夫妻,两情相悦,再瞧瞧他?他亲手将未婚妻送进刑部大牢。
沈如风郁闷了那么一下,“顾大人,如今可以说正事了吧?”
“嗯。”顾轻衍淡笑,“沈盟主想要什么?”
沈如风正了神色,“要千水盟堂堂正正做生意,行的正,立的端。”
“还有吗?”
沈如风摇摇头,“没有了。”
顾轻衍笑,“沈盟主是个明白人。”
沈如风深吸一口气,贪念是个好东西,但贪得多,死的快,参考花似玉,所以,他稳得住心性,有安华锦的点拨,也有花似玉的功劳。
顾轻衍站起身,“既然如此,沈盟主就留在京城,做个证,其余的,你不必管,都交给我就是了。我会为你请功,陛下那里,兴许会见一见你,也兴许不会。若是陛下见你,你只管照实说就是。”
“若是陛下见我,我连安小郡主的事儿,也照实说吗?”
“嗯。”顾轻衍颔首,“花似玉是个活人,你不说,花似玉的供词也会提到她。她可以不要功劳,但是陛下也会记上她一功。”
沈如风恍然,为未婚妻谋福利,顾大人做的很坦然嘛。
于是,在顾轻衍的安排下,沈如风便暂且留在了京城。
顾轻衍在暗室里,见了花似玉,在将她交给楚宸之前,他自然要弄明白,十里堡有这么大的野心,不怕撑破天,到底是谁给了十里堡这么大的底气。
朝廷因为张宰辅案,已经清洗了一批,如今,还有谁能只手遮天?
花似玉安安稳稳地昏迷了八日,终于在这一日醒来,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地上,但地上没有千水山安华锦见她时铺着软软的地毯,而是冰凉的地面,地面很硬,咯的她浑身疼,每一处骨头缝都是疼的。
她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份罪,没在冰冷地板上趟过,但此时,她也顾不得了,她想知道自己昏睡了几日,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刑部天牢里。
她费力地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这是一处四面只是墙的暗室,棚顶上挂了一颗大大的夜明珠,将这间暗室照的亮堂。暗室很是简陋,只有远处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茶具,茶盏里冒着热气,桌子前坐着一个人,那人身后立着一个人。
这人太年轻,比沈如风还要年轻,且容色倾城,温润玉华,他身后立着的人也很年轻,虽然容色不及他许多,但也同样俊秀。
若不是知道自己受制于人,如今处境不好,花似玉在见到这个人时,怕是会生起些女儿家的旖旎情思。
她多日昏迷没开口,此时开口的声音沙哑难听,“你、是谁?”
顾轻衍没说话。
青墨冷声说,“你不必管我家公子是谁,只交代你十里堡背后的靠山是谁就是了。”
花似玉扯动嘴角,不理会青墨,死死地盯着顾轻衍,“你是谁?与安华锦是什么关系?沈如风在哪里?”
顾轻衍淡淡地看着她,“这里是京城,说出你十里堡背后的靠山是谁。”
花似玉心里轰隆一声,这里是京城?沈如风已经将她送到了京城?她咬牙,“我说出十里堡背后的靠山是谁?你能救我吗?”
“那要看你说出的那个人的价值了。”
花似玉讽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是顾轻衍!”
花似玉一愣。
她不相信,顾轻衍是谁?顾家七公子,十岁便惊才艳艳名扬天下的人物,出身在诗礼传书的顾家,天下多少女子倾慕他,据说他温润如玉,待人和气,如浴春风,凡是见过他的人,都称赞温和知礼,果然名不虚传。
他与黑暗和这样的暗室,是不沾边的。
“不、你不是顾轻衍。”花似玉摇头。
顾轻衍平静地看着她,“凡是进了这间密室的人,见到我时,都不相信。但也凡是进了这间密室的人,都不得不相信。说出背后之人,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你,否则,进了刑部大牢,一切过了明路,你也许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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