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归晨第一次来到郡府，不似世家大宅一般会布置出各色景致，府中房屋居多，除进门处的影壁与中心处的莲花池塘外再无其他多余摆设，应该是为了节省空间而忽略了观赏性，不过想来也是，郡府本就是为了处理弋阳大小事务而设的办公之处，既不会住人更不会邀请人来游玩，何必要浪费地方来多做无用的摆设呢？

归晨和檀渊跟着引路人前往郡伯的办公之处，身旁时不时会有手拿卷轴典籍的人经过，皆是足下生风，看起来十分忙碌，归晨好奇的四下观看，各屋门窗之中皆是一副繁忙的景象，整理典籍的，奋笔疾书的，或是结组商讨的，虽然忙碌却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大家都是各司其职，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归晨对接下来的生活心驰神往，不觉得慢了几步，一旁的檀渊悄声提醒道：“归晨，郡府之中不要到处张望，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归晨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目光，快走了几步追上前面领路的人。

檀渊话虽说的小声，但领路的人与他们距离不远，将他的话听的清楚，于是便稍慢了两步与他们并排行走，接着开口说道：“这位新莘蔚提醒的对，府中多有机密事件，若泄露出去只怕会引起什么波澜，两位新莘蔚日后在郡府中还是应当谨慎些，免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归晨自然听得出来这话中的好意，想要道谢，却见对方腰间空空如也，应该并不是秘术师，也不是专事文职的掌司，而是受雇于郡府中处理一些杂事的仆役。既然不知职务，那尊个统称一定错不了，于是她一脸谦和的答道：“多谢先生的提点。”

领路人被一声先生叫的心中欢愉，于是便又多和他们交代一些郡府中的事，其中很多不成文的规定让归晨和檀渊听的目瞪口呆。檀渊独居已有三年时间，归晨家中虽有多位秘术师，但年纪最小的师兄凌齐也比她大四岁，他二人自然对于郡府中处事的规则不甚了解，若不是有人提点，只怕日后是要走不少弯路的。

归晨心中更加感激这位引路的人，于是一路上谢了又谢，就连一向不喜同外人讲话的檀渊也一连道了好几声谢，直到到了郡伯办公之处才停了下来。

郡伯的办公之所算是整个郡府中最气派的建筑了，可也不过就是台基比普通房屋高了三阶，多了几根柱子，再无其他不同，就连屋顶的瓦片用的也是灰瓦，门口照明用的灯也与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别无二致，当真朴素的很。

归晨还未来得及在心中评价一番，便听到引路的人说道：“郡伯已候在里面了，两位新莘蔚快进去吧。”

归晨和檀渊再次郑重的向他道了谢后方才上了台基进入屋内，此时屋内除了郡伯和两位事文的掌司外，亦有四名同他们一样在今日授职的新莘蔚。

归晨最先看到的当然是成阳和宁琛，毕竟他们出自同一学院，之前就认识。还有一个个子高高的面色冷峻的少年，归晨猜测他就是银霆，虽然之前从未见过面，不过银霆的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毕竟出自普通家族却能在玄术这一门出类拔萃实属不易。至于最后一个便是归晨在年幼之时有过几面之缘的俞颂舟，他曾经是安阳世家的不记名弟子，在安阳世家修习却不住在安阳大宅，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逃过了三年前的那场劫难。

檀渊毕竟和俞颂舟曾有同门之谊，此时见了面总要问候两句，归晨不好打扰他们，便去同成阳和宁琛讲话，归晨本以为他二人应该也对成为莘蔚之事甚是喜悦，可没想一脸欢欣的只有宁琛，成阳却是神色平常，脸上看不出任何喜色，连和她打招呼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归晨心生好奇，成阳平日是个十分谦和的人，待人都是彬彬有礼的，怎么会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里表现的这么冷淡？而且按理说成阳去年因为重病错过了试练，今年通过了应该更加高兴才对，怎么会看不到喜色呢？难道是因为对名次不满意？可依成阳在试练场中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不是一个会对得失斤斤计较的人啊。

归晨想要问问成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宁琛的话给打断了，宁琛还是如往常一样，一激动就会变得聒噪，他此时面带笑容，语气激动，就差跳起来了。

“归晨，你可是这次试练的第一名，也就是整个豫贡的第一名，我向来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过奖，过奖。”

归晨嘴角微扬应付着他的话，余光却还是注意着成阳的举动，宁琛提到第一名时成阳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他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不快。

“听说你是第一个想到试练机关在哪的学子，我在试练时根本就没想到试练的内容还有隐秘，我向来知道你聪明，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哪里，哪里。”

成阳还是没有反应，看来他心情不佳也不是因为对自己在试练之时的表现不满意。

“归晨你知道吗，这次弋阳共有八人通过试练，是六郡通过人数最多的，不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琛卖了个关子，一脸神秘的看着归晨，既然他提了问，归晨也不好还像刚才那样糊弄过去，于是便问道：“意味着什么？”

宁琛这样提问本也不是真想让归晨猜出答案，只是想要引起她的兴趣，见归晨开口追问，他便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继续刚才的话头。

“往年每个郡通过的人数都限制在五人，所以各郡为新莘蔚安排的职务也只有五个，但今年弋阳却有八人通过，这说明其他五郡中有通过的人数不足五人的郡，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八人之中有三人要外调。”

这件事归晨倒是不太清楚，所以宁琛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外调？可一般莘蔚不都是先在本郡述职的吗？两年后才能开始执行外地的任务，待到成为临渊后才有可能被调配到其他地方啊。”

宁琛见归晨对这个问题的兴趣颇为浓厚，于是更加兴奋了：“那不是因为往年各郡都是单独选拔秘术师吗，今年特殊啊，试练是六郡共同举行的，总共三十个名额，弋阳比往常多出三人，就意味着其他郡少了三人，不外调的话缺的人手怎么补？而且弋阳一共就五个职位，多出的三人如何安排？总不能空拿薪俸不干活吧。”

这样解释确实有道理，可这一外调不出意外至少要五年，一想到可能五年都见不到家人，归晨心中就很不舒服，她小声嘟囔道：“这样的选拔方法还不如往年呢，我们年纪还小，被调配去别的郡生活见不到家人多心酸啊。”

她声音虽小，宁琛却也听的清楚，只见他此时一脸惊奇地问道：“你不愿意外调啊？那么好的机会能够离开家，不再受家里的管制，我巴不得呢。”

归晨正要回他“你愿意你就去吧，反正我不愿意”，却在不经意间余光扫到了成阳，一直沉默的成阳在听完宁琛这句话后终于有了反应，他猛的抬起头，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宁琛。

看吧，估计成阳也是觉得他弟弟这个想法奇葩，正常人谁不愿意住在家里啊，顺遂舒心的日子不好吗，谁愿意跑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无依无靠不说，还有可能受到排挤，最重要的是汝南的饭菜都不一定合胃口。

归晨看着宁琛一副向往的神色不禁打趣道：“你这么想去，一会儿郡伯一提出来你就赶紧表示你愿意外调。”同时她拍了拍成阳的肩膀再次说道：“若是我们被调配，就将名额让给你。”

谁料宁琛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说道：“调配的名额有三个呢，我怎么也能抢到一个，不用你们让给我，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们三个能一起被外调。”

呸呸呸！归晨在心中暗自吐了好几下，心想着：这外调谁爱去谁去吧，反正她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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