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行了一个月的路,归晨和破云身为秘术师,自然是骑马骑惯了,所以这番去兖宿依然是骑马,二人身后跟着宏伯所驾的马车,车中坐着归晨的新嫂嫂孟琪和朝律,再之后便是一辆装满箱笼行囊的马车,由宏伯的儿子驾着。
有了马车行路自然会慢一些,所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将行到了冀中地界,若想到达兖宿,还要再夸过两个州。
破云看着天色渐晚,但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些距离,于是便让诸人加快脚程,归晨本来担心马车颠簸嫂嫂会受不了,但一想到若不能按时赶到镇子便要露宿野外,所以也就没有异议。
终于在入夜时分,他们赶到了冀中的新河镇,破云找了一家旅舍投宿,吩咐店家将马下了套,车上的物品看管好,宏伯和他儿子帮着卸车,归晨便带着孟琪和夕音进入旅舍,要好了房间后先行安顿随行众人的住处。
赶了一天的路,归晨也觉得疲惫不堪,吃过饭后便回到房间休息,谁知刚打算熄灯睡下,窗外便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归晨心生警觉,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等了一会却不见再有动静,心想这里乃是繁华热闹的城镇,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方才应该只是树枝的声音,于是便放下心来。
就在她回过头打算离开窗边的时候,突然听见“嗖”的一声,立时便觉得颈部一阵刺痛,她连忙扭头看去,却发现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不仔细辨认便无法看清的小洞。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归晨原本的计划,因为要去兖宿,所以去州府任职的计划也不得不往后拖延,归晨总觉得自己作为一名被破例提拔的秘术师,还未正式任职便告假,容易让别人认为她骄横,但相比之下总还是昊阳师兄的事情更加重要,而且她也并不想去州府任职。
好在破云已经是州府的秘术师,又有公仪承为他二人解释,所以归晨心中总算安定了下来。
因为昊阳师兄过世,新嫂嫂入了门,家中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而身为主母的哥舒瑶因为昊阳的事情悲伤不已,身体状态非常不好,所以归晨便担起了公仪世家内务的重任,每日除了安排大小事宜,更是要照顾母亲和新嫂嫂,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眼看着出发之日临近,归晨不得不开始准备需要携带的行囊,此次去余家探望乃是新嫂嫂第一次见昊阳的长辈,礼物必定是少不了的,再加上外祖家也在兖宿,没道理不去拜访,那就更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归晨从小就专心修习秘术,家中大小事宜都是由母亲来打理,又因为归晨不能婚配,所以公仪承也从不曾让她学习过这些,所以乍一经手,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明日就要出发了,归晨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又将礼单拿出来打算在装车之前再核查一遍,旁边的朝律一遍帮她清点物品,一边滔滔不绝的埋怨为什么这次去兖宿要带着夕音却不带她。
归晨被她吵的头疼,叹了口气道:“新嫂嫂刚进门,还未来的及拨家婢给她,她这一路上需要人照料,自然是需要带一个稳妥地人,夕音最合适。”
朝律有着不服气的说道:“我哪里就不稳妥了,以前您去兖宿探亲的时候不都是带着我的吗?而且夕音照顾余少夫人,谁来照顾您啊,带上我不是更合适吗?”
归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礼单之上,生怕出了什么漏洞,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在外面摸爬滚打惯了,不用别人照顾,而且路途遥远,有时可能需要寄宿农家,人多了不方便。”
朝律听到归晨的说辞后连忙解释道:“我睡哪里都可以的,马棚牛棚或是马车上都无所谓,小姐,我不怕吃苦,您就也带上我吧,我都两年没见您了,现在您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又要出远门,回来之后又要去及安任职,我又不知道几年才能见到您了。”
昊阳和孟姑娘只是订了婚,却没有成婚,如今昊阳走了,公仪承和哥舒瑶自然也不愿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便打算等到昊阳的丧事办完再去孟家将二人的婚约解除,这样也不会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但破云却执意要派人去孟家送信,说是昊阳与孟姑娘的情谊绝不像他们想的这般普通,就算两人今生无缘相守,也一定要通知孟姑娘,让她能有机会来见最后一面。
孟家离着公仪世家并不算远,所以仆从去报信没过多久,孟姑娘就来了,只见她发丝凌乱,满脸泪痕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紧紧攥着拳看着棺木中的昊阳。
这位孟姐姐归晨小时候经常见,那时归晨还没有去学院修习,昊阳一有时间便会带着她出去逛逛,而每一次也定然会约上这位孟姐姐。
破云从腰封中拿出一个带着血迹的荷包,走上前去说道:“孟姑娘,这是昊阳师兄临死前还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我猜应该是你送给他的。”
归晨一路跑到前厅,只见一应家仆正在忙里忙外的将前厅布置成灵堂的模样,整个前厅此时都是白花花的,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中绞痛。
此时公仪承正红着眼眶和一个陌生人说着什么,哥舒瑶瘫坐在椅子上,不断的用手帕擦拭着眼泪,破云垂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觅桦站在破云身边一边啜泣,一遍开口安慰着。
归晨眼中看不到别人,也听不到别人对她讲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还未盖上盖子的棺木,踉跄的走上前去,双手撑在棺木的边缘朝里面看去,只见昊阳师兄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
尸身是从陈谯运回来的,虽然日夜兼程的赶路,奈何路途遥远,昊阳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但归晨并不在乎。
她一脸呆滞的盯着昊阳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视线慢慢向下移动,昊阳的衣衫整洁,一看就知道是被整理过了,只是他垂放在两侧的手却是实在不堪入目,不仅布满了道道伤痕,上面还显出了大块的黑斑。
归晨想要去握一握大师兄的手,只是手刚刚伸进棺木中,旁边便有人劝阻道:“公仪莘蔚不可啊,这仪容早已修整完毕,不可随意触碰尸身,这是对死者不敬啊!”
归晨如同没听见一般我行我素,依然握住了昊阳的手,冰冷且粘腻的皮肤让归晨打了一个寒颤,回忆不可避免的全部涌入了脑中。
“归晨,如今大师兄成为了秘术师,有了薪俸,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和师兄说,我都给你买。”
“归晨,大师兄经常外出执行任务,你在家中不要肆意妄为,要听师尊和师母的话,不然若是又被罚去祠堂没有人替你求情。”
“归晨,修习秘术辛苦,你要多注意身体,这些伤药你留着,若是磕着碰着留下了淤青,不要强忍着。”
余昊阳五岁就进了公仪世家,那时归晨还没有出生,所以昊阳也和破云一样是看着归晨出生长大,待她就如同亲妹妹一般。
归晨禁不住哽咽出声,心口一阵酸楚堵的难受,她眼中噙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还是紧紧握着昊阳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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