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宴结束,各位新科举子都分配了衙差,也就是报喜人一同回乡。
衙门外,许原和莫小玖就此作别。
莫小玖回到了客栈,却见一袭月白色布袍的巫师爷站在楼梯处上端,风度翩翩地凭栏而立,那风华绝代的容颜,简直是要迷煞一众少妇少女,不,就连一些男人都盯着他看痴了眼。
蓝曦曾说过巫师爷会来找她,她亦一直在等着巫师爷,待到她“噔噔噔”地上了楼,便见巫师爷勾唇笑道:“莫解元,你当真是只想当小吏,不愿上京城,也不知道你是怕了上京城,还是真的只想在小地方混日子。”
莫小玖笑道:“本来是只想当个小吏混日子的,但无奈官府给我出了个难题,让我去山西的边陲之地西胡口,这小日子怕是没法好好混了,能不能保住小命还尚未可知。”
燕巫时唇角勾得更盛:“可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害怕?”
莫小玖扁扁嘴:“怕有什么用?顶不过就是一死,死了指不定会……”穿越回现代。
“会怎样?”燕巫时换了个站姿,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对她的后半句话十分惊奇。
莫小玖脑子一转,解释道:“想我孤苦一人,中了解元连个报喜的亲人都没有。”轻笑一声,又道,“不过倒也省了盘缠和打赏请客的银钱。”
燕巫时见她将生死看得如此轻,心里反而有点压抑了,似乎是在担忧她,想了一想,便走下楼来,与她迎面而站:“你是在伤感自己失忆了找不到亲人吗?或许你那些亲人并不像你想像的那般好,其实不要也罢,不要反倒来得轻松自在。”
她是莫家庶女,莫家嫡出的那些人他了解得很,没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就那莫无双,在京城声名十分响亮,说是倾国倾城、性格温惋,但见莫无双连庶妹都不放过,怕底子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小玖顺势点头道:“我的确是在伤感自己找不到亲人,不过你说的也对,我离家这么久也没见他们找过我,想来家里人并不是很在意我的死活,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莫家是大家族,若家族里真是有人稀罕她,定然会到附近各个城镇张榜寻找,但并没有。
燕巫时道:“我们就不要说这样沉重的话题了,这会儿我过来找你,是有事的?”
莫小玖想起蓝曦的话,心道莫不真是因为假银一案,便问道:“是出了什么案子吧?”
燕巫时目光往她房间那方扫过一眼:“你先进屋去收拾吧!我们即刻就走,阿束和麟风都在外边马车上等着。”
莫小玖蹙眉:“可是我明日便要动身前往山西西胡口。”
燕巫时长臂搭在她的肩上,将唇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也知道的,我是个有背景的人,吏部左侍郎那边我已经与他说好了,待你帮我查了这桩案子后,便会亲自护送你去西胡口当县丞。”
莫小玖闻言心中一喜,他会护送自己去可怕的西胡口!不过他那条熟悉的沉臂,又令她觉得难以呼吸,气道:“你说让我去帮你办案子我就非得要去吗?总得给我些好处吧!”
燕巫时笑道:“想要什么好处?”本想说以身相许行不行?但想着她还不知道自己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便作罢了,“不是说过会亲自护送你去西胡口吗?路费吃住都算我的。”
“不够!”莫小玖眉目微扬,抬手朝他捻了捻手指。
燕巫时咧嘴:“你想要银票?”
莫小玖抿唇一笑:“宝钞一贯?”
燕巫时点头:“成交。”
莫小玖见他如此好说话,顿时有点后悔没多要些,想想她当初在云河县破那桩连环杀人案,顾县令可是给了她一百两现银的奖赏啊!不过那会是官府出钱,如今她是找巫师爷个人要钱,自然不能要那么多,必竟不甚了解巫师爷的底细。
思量间,燕巫时已经揽着她到了她房间门口,而后肩上一松,燕巫时道:“你进去收拾吧!我在外边等你。”
莫小玖看了他一眼,进门后便去收拾东西。
而燕巫时则站在对面那间房门口盯着,嘴里低声念道:“蓝曦!”
莫小玖的屋子里,她不过一会儿便收拾妥当了,是因自己是个女子,她习惯在夜里将丝质的缠胸布洗好拧干,再晾在屋内,夏末时节,暑气未退,薄薄的缠胸布经一夜时间便能干透,她会在早晨将其收拾在箱笼里,以免被这里的伙计瞧见。她最不能见光的东西也就是缠胸布了,是以一会儿便收拾好,背着箱笼从屋里出来,便见燕巫时正勾着唇笑看着自己。
燕巫时见她箱笼沉重,都将她纤瘦的肩背给压弯了,便道:“你都不打算再往上考了,不如将那些书都留在这屋里,下一位住客若是位书生的话,指不定还能用得上。”
莫小玖笑道:“看来你与我的相法不谋而同,我正想将书拿到楼下,搁在大堂的书柜上。”
这客栈大堂便有一间书柜,里面搁的都是一些考生不要的书籍,她早就有此打算了。
燕巫时道:“那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啰!”笑说罢将她箱笼取下,单手稳稳提着,朝前走去。
没来得及反应的莫小玖此刻反应过来,忙快步追上道:“我堂堂一男子汉,还背不动这箱笼了?”
燕巫时本想说:你就没必要刻意跟我提醒你是个男人!但他想了一想,道:“在下为新科解元提箱笼,是为了沾解元的福气和荣光。”
莫小玖展眉一笑:“你这话我爱听。”
说着俩人已下楼,燕巫时帮着她将箱笼里的十来本书搁在书架上后,便齐肩往外走去。
外边停着一辆马车,坐在赶马处的是阿束,麟风正站在马车边,见着莫小玖后便单手作请:“莫解元请上车!”
莫小玖朝麟风拱手:“麟风先生见笑了。”又问,“麟风先生,听说你这些天与许原住在一起。”
“哦!”麟风看了主子一眼,尬笑一声:“我当时也是凑巧碰到许原,觉得他是个才子,只因囊中羞涩住不起好地方,他住的那间客栈不甚安全,便想帮他一把,一来可以帮他省些住资,二来也可以让贼人不敢惦记。”
莫小玖朝麟风拱下一手:“麟风先生大善!”
麟风拱手回礼,只笑了一笑。
莫小玖又问:“麟风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
燕巫时接口道:“其实你应该要问我的。”是我将你叫出来,不问我,是在怕我吗?
莫小玖低首一笑:“问谁都一样,麟风先生面善,问他更觉亲近些。”
麟风哈哈笑道:“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莫解元一声赞美,在下当真是荣幸之至啊!”
燕巫时一记眼刀朝麟风一扫,意思是,你得意了吧!
麟风感受到来自爷的戾气,忙隐住明笑,压抑着心头的喜意,暗暗笑得开怀。
燕巫时看向莫小玖,摸着自己的脸笑道:“莫解元的意思是我不面善喽!”
莫小玖尴尬了,沉吟片刻后道:“巫师爷美若天仙,像那高岭之花,不敢让人亲近。”他才帮自己在乡试上放水,好歹也得说点好听的话。
高岭之笑哈哈一笑,眼神立马变得温柔:“莫先生真不愧是解元,夸人都夸得这般别致。”语气一顿,“我们要去江苏金陵。”
莫小玖惊道:“这么远啊!”这与去山西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比去山西还远呢!到时再从金陵城到西胡口,光是想想便觉得天高地远的,想到这里,她朝燕巫时道,“这么远,若是到时你反悔不送我去西胡口,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燕巫时看着她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没能忍住笑,道:“放心好了!你可是新科解元,我既然已跟吏部左侍郎应下要护送你去西胡口,自然是得将你安然送达,不然,我也交不了差。”
莫小玖道:“那这一路来的住宿和吃食,你也得全包了,不然这么远,我可负担不起。”
燕巫时道:“也亏得你大方,你手中统共也有七十来两银子,一下就给了许原六十两,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你这样蠢笨的人了。”
莫小玖一脸惊讶:“你知道我手中有七十来两银子?”
燕巫时道:“是你酒后所言,你不记得罢了。”
莫小玖暗骂自己糊涂,往后可不能再与他一起喝酒了,想了想又道:“我那叫心善,许原若是没有那六十两银子,能不能到京城参加会试都不知道。”
麟风道:“其实待许原回到乡里,自会有当地的那些有钱人送银钱给他。”
莫小玖道:“许原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过他不会去接收任何人的好处,往后若是当官,他更不会。”
燕巫时轻笑一声:“你这人啊!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许原说不会拿人家的钱,那是因为他就没有见过钱,待到他见过,指不定就拿了。”
莫小玖不服气地撇了他一眼:“那就等着瞧吧!时间能证明一切。”说完这句话后,她也有点担心了,希望许原能撑得住自己的良心,不要做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麟风上了另辆马车,莫小玖本也想跟着麟风上的,却被燕巫时一把拉住手臂。
“莫解元,麟风那辆马车上放着好些东西,只能坐一人。”
莫小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燕巫时一眼,旋即与燕巫时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俩人对座。
莫小玖掀开布帘看着车厢格窗外的街景,看过一会儿后,将布帘放下。
此刻已是午后,她今日又早起,后一直在鹿鸣宴席上周旋,还被逼着喝下几口薄酒,虽是偷偷地吐在了帕子上,但杯数一多,也积攒了些在嘴里,这酒还有些后劲,这会儿只觉得昏昏欲睡,脑子一个混沌,一个不小心就倚在车箱壁上睡着了。
她不知这时因着微醺,脸色绯红,脖子一歪睡得沉沉,便可见她颈下如瓷玉一样的肌肤,优美的侧脸孤度,令她娇美的女儿态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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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四王爷又有了别称:高岭之花
明日九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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