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士兵邀功一般将一艘木筏抬到李世民面前,“殿下,就是这只木筏!”
李世民走到木筏前,仔细打量这只筏子,只见它制作十分粗陋,用刚刚砍下的树木绑扎而成,李世民对身后大将们笑道:“张铉自诩天下水军第一,要是他看见自己手下扎这么粗陋的筏子,不知他会有什么感想?”
众人都笑了起来,长孙无忌躬身道:“应该是隋军水军都已南下,北方各郡的船只都已调去江都,卑职刚刚得到情报,从蒲津关向南都没有隋军船只,殿下,这是我们进攻的机会!”
李世民点点头,一叶知秋,从一只小小的筏子便可看出隋军并没有准备充足,至少他们的水军没有及时赶到河东城,李世民振奋精神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开始渡河!”
命令下达,一百余艘中型船只开始在栈桥临时码头上停靠,第一批五千士兵在大将刘弘基的率领下,纷纷登上船只,船夫奋力摇橹,百艘中型大船如蚁群般向东岸驶去。
尉迟恭就站在黄河岸边,注视着唐军战船载着第一批士兵出发了,在他身旁,房玄龄轻轻摇着羽扇笑道:“看来那批木筏起作用了,他们真的以为隋军水师不在河东城。”
“军师,俺可以下令吗?”尉迟恭问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已经出发,那我们也可以行动了。”
尉迟恭立刻回头令道:“令城头举火!”
不多时,河东城城头上燃起了烽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尉迟恭和房玄龄也随即向东撤退。
河东城距离黄河只有一里,这一带两岸地势地平,是极好的渡河之地,唐军船只原以为会遭到岸边隋军的强烈反击,不料当船只纷纷靠岸,唐军士兵意外地发现河岸上竟然没有隋军的一兵一卒。
为首大将刘弘基也愣住了,先是蒲津关摆了空城,然后又是黄河东岸没有了防御,隋军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难道真应了之前有人妄言,隋军在蒲津关和河东城摆下了空城计。
刘弘基回头向栈桥望去,只见栈桥上站满了准备第二批渡河的唐军士兵,刘弘基心中疑惑,但眼前的局势不容他再考虑下去,他当即令道:“登陆!”
一艘艘船只开始靠岸,一队队士兵奔下大船,在空旷处迅速集结,大船随即调头又向栈桥驶去。
李世民却紧锁眉头,注视着河东城的滚滚黑烟,这显然是点燃了烽火,那么,河东城是在通知谁?
而且李世民也发现了河岸上竟然没有隋军防御,这显然很不合常理,隋军完全可以在岸边部署数十架投石机,打翻数十艘运兵船,不仅打击敌军士气,还能减弱敌军的攻城,这么浅显的道理李世民不相信对方想不到,对方可是以防守出名的猛将尉迟恭啊!
那么为什么隋军不在河岸部署防御呢?难道是他们是想引唐军上岸,一举歼之,可唐军会有源源不断的大军上岸,隋军又拿什么来阻止这一点呢?
想到这,李世民本能地向北边望去,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只见上百艘隋军战船出现在北方的河面上,风帆挂起,顺风顺水向栈桥这边疾速驶来。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李世民幡然醒悟,他中计了,对方用木筏载火根本就不是为了烧毁浮桥,只是让他相信隋军水师不在河东城。
这时,不仅李世民看见了隋军战船,其他唐军也看见了疾速驶来的隋军船只,栈桥上的一万多名唐军士兵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李世民一把抓住长孙无忌便向岸边奔去,数十名彪悍的亲兵在前面开道,不断将唐军士兵推下黄河,这时,浮桥上的唐军士兵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哭喊着向岸边奔跑撤退,你推我攘,互相践踏,不断有士兵惨叫着掉下黄河。
这时,两艘三千石的战船向栈桥迅猛驶来,只听‘轰!轰!’两声巨响,长达三里的栈桥被拦腰撞为三截,唐军士兵纷纷落水,栈桥上和水中一片惨叫声。
这时,又一艘三千石的巨船撞在临时码头上,码头瞬间坍塌了,只见碎木乱飞,数百名唐军惨叫着落入水中,其余战船开始围剿准备运载第二批唐军的百艘中型货船,一艘艘货船被撞翻撞沉,河面上成了隋军水师耀武扬威之地。
与此同时,尉迟恭率领两万大军向第一批上岸的五千名唐军围攻而来,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唐军,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
李世民已逃上岸,绝望地望着在河面上横冲直撞的隋军战船,无数士兵掉入滔滔黄河水再也没有了踪影,最后一段还没有被撞毁的栈桥上,上千名唐军士兵绝望地哀哭着,他们的栈桥前后都被撞断,他们已无路可退。
这时,两艘大船迎面撞来,最后一段栈桥被撞得粉碎,千余名士兵在一片惨叫声全部落水,李世民跪倒在地,狠狠一拳砸在泥土里,他双拳紧攥,无助地哭了起来。
……
夜晚,八百里紧急军报奔进长安城,紧急军报直接送进了皇宫。
后宫内,李渊正和一群嫔妃围坐在一起,一边饮酒作乐,一边观赏舞姬的翩翩起舞,登基为帝后,李渊好色的一面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短短一年多时间,已有多名嫔妃怀了身孕,饮酒、拥美,听歌看舞成了李渊最大的爱好,他将一般政务都扔给了太子李建成,只有重大军国政务他才会过问。
这时,一名宦官匆匆走进大殿,在李渊耳边低语几句,李渊笑道:“军报在哪里?拿来给朕看!”
另一名宦官小跑进来,跪下将紧急军报呈给了李渊,李渊一边喝酒,单手将军报抖开,但他只看了几行,便如晴天霹雳一般,手中酒杯‘当啷!’落地。
李渊被惊得目瞪口呆,超过四千人葬身黄河,大将刘弘基和五千士兵被俘,隋军水师已完全隔断了关中和并州的联系。
“陛下连酒杯都拿不稳,当罚酒一杯!”
一名美人没有眼色,娇笑着端酒凑上李渊,李渊心烦意乱,一巴掌将这名美人打翻,怒喝道:“拖下去,打一百棍!”
所有嫔妃都吓得花容失色,丝竹声骤然停止,舞姬们有些不知所措,李渊重重哼一声,起身便向殿外走去。
……
不多时,李建成、陈叔宝、裴寂和刘文静都匆匆赶到了御书房,李渊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众人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开口,李渊叹了口气,对众人道:“虽然渡河不利,但至少蒲津关夺回来了,朕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李渊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明白了,天子不想处罚秦王渡河不利,裴寂反应极快,立刻道:“陛下,既然隋军有两万人,那就算渡河过去攻城,我们三万军队也绝对攻不下城池,反而损失更加惨重,从这一点来说,止于河西岸也未必是坏事。”
旁边刘文静极为鄙视裴寂的随声附和,不过他也知道天子心情,这个时候不能触怒天子,便委婉地说道:“陛下,看来我们必须在延安郡设立渡口,否则,我们无法和太原联系了。”
李渊何等精明,他立刻听出刘文静是在委婉地指责裴寂‘止于西岸’的话,李渊心中着实不舒服,这个刘文静只会给人伤口上撒盐。
李建成看出了父亲的不满,他连忙替刘文静打圆场道:“刘相国倒不必担心我们和并州的联系问题,冬天黄河结冰,我们直接可以走过黄河,而且只要谈判得当,隋军还是会撤出河东城,刘相国多虑了。”
裴寂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挂满了赞誉的笑容,“太子殿下高见,确实只要再过两个月,黄河就结冰了,黄河上的交通不成问题,但想通过谈判要回河东,恐怕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之前隋军提出的条件了。”
李建成淡淡道:“这也没有办法,当初裴相国极力要求用武力夺回蒲津关和河东城,难道就没有想到如果失败该怎么办吗?”
裴寂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半晌苦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当时满朝文武都义愤填膺吧!”
“可满朝文武并非个个都是相国。”
“好了,建成!”
李渊及时制止住了长子的讥讽,他缓缓道:“我们确实需要面对现实,朕的意思是说,先把河东城拿回来,等以后再夺回上党郡和长平郡吧!该示弱时就不要硬逞能,那样只会失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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