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吟欢知道这一计药下去,不狠不见效,“皇后答应了你三年不孕,那顶多算个纵容的罪,是,也是大罪,但能大过你主动提出来这件事,还吃避子药,还因此失去一个孩子的罪么,你想想,换做是你,若是要公正处理这件事,难道仅仅是关在这启祥宫中,吃住都没有问题,封号都没夺的惩罚么,连同蒋家一块,姐姐你早就已经被降了重罪了。”
“皇上是什么样子的人姐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又或者说,姐姐难道心底里不是凭着那一份皇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笃定,所以什么都不说,宁愿来这启祥宫。姐姐说的是要庇护住蒋家,但这么做,姐姐是否对得起皇上对你的用心。”
蒋茹茵倏地抬起头看她,顾吟欢叹了一口气,“难道不是么,姐姐心里就没有笃定一些事情,不管你怎么做,你都觉得皇上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心里既然如此笃定着,为何都不肯承认。”
她遵循着自己不能恃宠而骄,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就算是当初皇上怒极反笑的看着自己,一而在再而三的问自己,蒋茹茵心底里确实是有那样的笃定,面前的皇上不会重罚自己,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笃定。
顾吟欢直接点穿了她的想法,“那不是因为皇上宠着姐姐,姐姐才如此,那是因为姐姐相信皇上,觉得皇上不会因为这个重罚姐姐,所以姐姐才如此有恃无恐。”
屋子里陷入了长长的沉寂,蒋茹茵握着杯子的手颤抖着,半响,声音微哑着开口,“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就是笃定皇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有恃无恐。”
皇上对她的用心,她怎么会没感觉呢,只是她一直以来都不敢回应,他用心,她公式化的回报。
有些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想要给予回应,可那些东西,她一旦拿出来了,就再也要不回来,就不再是她自己的了,她也害怕。
顾吟欢看着她,有些心疼,“姐姐你这样不觉得太累么。”明明是想要靠近的,却还不断的犹豫不断的后退,想的事情,顾虑的东西太多,等那一切都在脑海里想遍了,靠近的时机错过,这一份心就会慢慢淡去,一次一次都是如此,积累的多了,就会疲惫。
顾吟欢两世来就最认清的一件事,“姐姐,人活着,应该先是为了你自己,唯有你自己好了,过的开心舒畅,那才能更好的去考虑家族,累着自己全部都为了别人,你不为自己想想,这样就是负责了么。”
“所有的人你都顾忌到了,却独独愧对了你自己,何故要这么委屈,心中所想的不敢做,不敢想,如今你委屈了你自己,也委屈了皇上对你的用心。”
“用一个普通男子的标准去评定皇上,那远远是不够的,要在国家,责任,和许许多多要背负的东西上,再去看皇上对姐姐的用心,吟欢真的觉得,皇上已经做的够好了。”顾吟欢真诚的看着她,“姐姐,撇开这一切的东西,你问问你自己,会怎么做。”
蒋茹茵深吸了一口气,她想怎么做,她想做的,太多了。
“吟欢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求姐姐去做些什么,吟欢只是想告诉姐姐,人这一辈子,不应该让自己活的太累,当责任变成负担的时候,姐姐更应该为自己想想,不就是一场赌局,姐姐不下注,如何知道输赢,手里捏着这棋子,永远举棋不定,就永远没有结果。”
顾吟欢眨了眨眼,“皇上对你用心了,姐姐你心里直接着,想回应就回应,不想回应也无需装着贤能,也不必躲着,姐姐你怎么愿意如何开心,那就怎么应对,哪天皇上把这后宫都散了,那我才觉得姐姐这辈子就全都圆满了。”
蒋茹茵被她这俏皮的口气逗笑了,“怎么你说的,遣散后宫都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顾吟欢点点头,嘴角一上扬,“怎么不能,姐姐若不信,看着便是!”皇家的人,其实真的都一样。
婚后生活极其美满,相公又是个妻管严的顾吟欢所传授的夫妻之道,绝对不会是妻子对丈夫卑躬屈膝的。
顾吟欢是被苏谦默宠坏了的,但她说出来的话没有错,手握棋子,不下注,永远无法知道输赢,举棋不定的时候最为纠结,所有的人都在催促自己,但自己依旧在考虑这顾虑那,所以会累,说白了,人生不就是一场大赌局,其中各有许许多多的小赌局,没能永远捏着筹码不下注的,也不能只盯着棋盘不落子。
蒋茹茵这一回是笑的舒心了,连带着脸上都神采了起来,她真的是进宫太久了,棱角也都给磨平了,都忘了自己当初做事情是如何的决断。
顾吟欢看她笑了,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最后劝道,“姐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有些事,你也只有坦诚了,才可能更清楚的看明白一些事情,倘若姐姐真的丝毫都不在意皇上对姐姐的用心,那妹妹今天就不会和姐姐说这一番话了。”两个不坦诚的人,隔阂只会越积越深,到最后真的无法化解了,难道这就是想要的结果么,顾吟欢心底里还是希望着蒋姐姐能够拥有这些...
许妈妈和青冬她们都发现了,从平王妃来过之后,娘娘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之前在启祥宫的这一个多月,娘娘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如今忽然的就好了,许妈妈她们意外之余也都高兴,不论是说了什么,定王妃这一趟来的是太好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太皇太后的七七,蒋茹茵是托了德妃把那些抄写好的经书拿过去烧给太皇太后,如今二月中后,宫中已经开始筹备起了选秀的事。
皇上敲打过知情的人,瞒住了平宁她们的真是原因,到了蒋茹茵这边,许妈妈几个也都是尽量说的轻不让她担心,所以她听到的,也仅仅是平宁和俪媛起了些小争执,是当时说的太夸张了。
五个月的身孕开始觉得沉了,怀孕前期休息的不够好,如今到了怀孕中期,蒋茹茵这孕事反应越发的明显,经常一睡一下午,遇到什么事都是懒懒的。
顾吟欢的意思蒋茹茵是全明白了,但也要机会不是,皇上不来,她也无法解释什么,索性就安心的呆着,反正是养胎,越坐越稳了...
那边的承乾宫,苏谦阳正处理着公务,陈奉进来禀报,说是蒋大人带着蒋家两个少爷进宫面圣。
苏谦阳放下手上的事让陈奉把人带进来,蒋继业带着蒋景智和蒋景乐两个人,进了殿中,一同跪在了苏谦阳面前,要求降罪。
苏谦阳还不知他们是为了何事,蒋继业就说起了关于贤妃和皇后约定三年不孕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苏谦阳一听,那脸色是越来越沉。
这又牵扯到了六王府前六世子妃的事,与外人苟且,生下非皇室血统的孩子,如今又有一桩是蒋家大少爷爱慕六世子妃,甚至开口求自己的妹妹,让她逼不得已去和皇后有这样的约定。
当初传言中的,那和六世子妃有牵扯的人还不止一个,除了蒋家大少爷之外,还有如今关在青玄宫的定王爷,也正是因为牵扯到定王爷,当时太皇太后才出手把这件事给秘密解决了。
这祁素茹,造的孽不是一般的多。
“皇上,这件事都是臣的错,若不是臣当时逼迫贤妃,她也不会无奈之下想出这样的办法,贤妃娘娘她一直都是为臣着想,这些年来委屈她自己,臣恳请皇上,让臣代贤妃娘娘受过。”蒋景智跪在地上对着苏谦阳磕头,已经是三十四岁年纪的蒋景智,早已经褪去当年的那些执着,这些年在外游历,都让他变得比同年纪的人来的沧桑。
如今这满是沧桑的脸上尽是愧疚,他的错,都让别人替他承担了,他不配做她大哥,从来没有帮妹妹做过什么,反而是她不断的为自己操心,为自己受累。
“你能代她受什么过。”苏谦阳冷冷道。
“臣愿意以死谢罪。”蒋景智重重的磕头,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一旁的蒋大老爷和蒋景乐脸上也满是惊讶,他们出来的时候,不是这么商量的。
蒋景智继而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父亲是到贤妃被关才知道这件事,祖父病在家中,如今还未告之此事,臣愧贤妃,也愧对蒋家,更愧对皇上。”
如此多的愧对也换不回过去的时间倒回,苏谦阳看着他们,她一直不肯说出理由,就是为了护住她的大哥,她的蒋家。
苏谦阳心底里多少是有些怒气的,帮衬娘家没有错,可不能以子嗣来做条件,再无奈再没有办法,这样的约定都是不被容许的。
但事到如今,这损失最大的,还是那个为了护着蒋家,护着大哥,隐瞒事实的贤妃。
良久,苏谦阳开口,“你该道歉的,是你妹妹。”...
蒋茹茵并不知道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进宫来过,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这件事,吃完了晚膳,她走在院子里消食,门口那宫嬷忽然把门打开了,蒋茹茵回过头去,看到了皇上出现在那,身后还跟着陈奉。
蒋茹茵站在原地不动了,天色微暗,苏谦阳远远的站在那,两个人相望无语,却是有什么,迎面而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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