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子忱带着苏清漪前往南山。作为天剑宗唯一一位渡劫期修士,轩华所住之地位于南山顶峰,秦子忱去时,轩华正坐在屋内煮茶,见他带着苏清漪进来,轩华仿佛是早已知道他们到来一般,将两杯茶位于位置上,淡道:“你们来啦?”
秦子忱和苏清漪朝着轩华恭敬行礼,而后坐下。轩华还和他们在八百年前相见时一样,黑衣金冠,眉目没有丝毫变化,除了气质更加温以外,岁月似乎不曾在他面容上留下丝毫痕迹。
茶香在大殿里弥漫,轩华的目光落在秦苏二人身上,似乎颇为怀念,好久后,他慢慢道:“子忱,这便是你那位符修弟子了吧?”
“是。”秦子忱点点头,摩挲着茶杯边缘,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开口。轩华打量着他们两人,片刻后,叹息出声道:“三百年前我突破至渡劫之后,便有所预感,总有一日,你们二人回来寻我。”
秦苏两人微微一愣,轩华面上带笑,温和道:“清虚、流辉,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两人都没有回声,许久后,苏清漪慢慢笑起来,拱手道:“确实,一别八百年,好久不见。”
“当年我听闻流辉道友飞升,心中其实很是遗憾。后来待我突破,于天道有感,便知事情蹊跷,虽然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冥冥之中知道,他日我必有一劫,在二位手中。当年我初次见子忱,便知他与清虚之间,必然有所联系。只是未曾想过,直到今日,你们才想起前尘往事来。”
“那老祖……”秦子忱言语中有些苦涩:“老祖为何,不先杀了我?”
修道之人到一个程度,便会对自己命运有所感知。大多数人会想办法避开自己的劫数,从而成功渡劫。
轩华从容笑开,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我并不畏惧死亡,为何要杀你?若你能救天剑宗躲过一劫,又怕些什么?”
“天剑宗有何劫数?”秦子忱皱起眉头,轩华低垂眉眼,淡道:“这世上所有的因都会有果,所有的恶都会有偿。当年的事……不会就此完结。”
“我曾于月宫卜卦,在我有生之年,天剑宗必将倾颓,唯一的变数,仅在于你。所以那些年,我拿着你的生辰八字,走遍了修真界,终于找到你,带回了天剑宗,交给云虚子。”
“云虚子乃你当年首徒,和我这样的人不一样。他内心醇秉刚正,没有沾染因果业障,我当年想,由他教导你,再合适不过。”
“所以,轩华老祖,”苏清漪直接询问:“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那些人参与?”
“一千五百年前,我刚刚创建天剑宗,当时天剑宗只是个小门派,没有灵脉支持,弟子修炼速度始终不佳。彼时蓬莱也是个小门派,却突然有了灵脉,弟子修炼速度飞涨,迅速吞噬了其他门派后,成为十大门派之一。我与幻音宫掌门萧何交好,便一同化作普通弟子去了蓬莱,最后偷到了他们一本以人练灵脉的阵法。我们不懂阵法玄妙,于是去找了星云门掌门光澜,打算一起效仿蓬莱之法,挤入大宗门之列。”
“此阵被星云门拿去研究,接着改出了一个大阵,可以练出最好的紫晶灵脉,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以一个纯阳之体作为阵眼,加上百万百姓来献祭的阵法。此法过于阴邪,若为当时的大宗门所知,他们必然不允。于是我们只能私下进行,可以我们当时之力,仅凭我们三个门派,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完成此阵。于是光澜又联合了一些小门派,一起做了此事。当时我们一共练出五条紫晶灵脉,本来是要同这些小门派平分,但在灵脉完成前,萧何前来找我,说……要我们五个中等门派私吞灵脉,然后分出一部分给那些大宗门做安抚,接着直接灭掉这些小宗门,便可以一举两得,既得灵脉,又吞并其他门派发展壮大。我当时觉得萧何所言甚是,于是便答应了此法,与萧何、光澜、一剑门掌门盼生,合欢宫掌门花欢香提前启动了阵法,然后动手移走了灵脉。那些小门小派不敢将此事生长出去,对外只能说是前生灵脉被抢,然后我们和这些门派一打就是几百年。”
“但灵脉移回来没多久后,我们五个门派的掌门便发现,灵脉怨气横生,正在召唤邪气肆虐宗门。我们将此事压下去后,光澜前来找我,说流辉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拿纯阴纯阳之人献祭,镇压怨气。当时他所要的人……便是你和蓬莱梅长君。”说着,轩华看向苏清漪,眼中全是愧疚。
苏清漪面不改色,这些事她大多已经知道,只是重新再从轩华的角度听上一遍而已。
“可后来他们没能抓到你二人,最后抓到了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用这位修士换取了几十年安宁。这位修士被光澜下了追魂咒,他每一次轮回都是纯阳之体,于是每一次,我们五个宗门都会早早寻到他,然后将他养大后献祭,换取一时安宁。直到有一天……他死去之后,再无痕迹。彼时星云门元真子手下有一弟子,名叫冉焰,乃纯阳之体,而且更难得的是,此女心性纯善,天资绝佳,若能让她修习行善之道,那将是绝好的祭品。”
说着,轩华痛苦闭上眼睛。
苏清漪不说话,面上故作镇定,然而扶着扶手的手却微微颤抖。
“所以,”她声音似乎是波澜不惊,秦子忱却从里面听出了绝望:“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那个叫冉焰的女子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是被安排在她身边的?”
“流辉,”轩华改不过口来,痛苦道:“以人练脉之术流传至今,所受益者早就不是五大门派,这大半修真界,有几人与此事没有关系?若镇压不住这上千年积累的怨气,修真界就完了。”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杀了冉焰?!”苏清漪猛地抬头,轩华有些诧异,看着苏清漪道:“流辉道友对冉焰为何如此关心?”
“你们杀了一世又一世的人,是阿七,”苏清漪垂下眼眸,安抚着自己暴动的内心,扯了个理由道:“而另一个无辜者呢?我知道了阿七活成怎样,我想知道这另一个无辜者活成什么样。轩华老祖,所有的罪孽只有赎清才不至于走到最糟糕的境地,你们做的孽,若你们不还,我帮你们还。”
轩华不说话,他呆呆看着苏清漪,好久后,转过头去,慢慢道:“冉焰一事,我并没有参与太多。那位不断献祭的转世者的最后一世,是一个叫元寒的男子,他一路修炼至元婴,死前与我颇为交好。他死后,我突然就厌倦了,于是突破大乘,步入渡劫。”
“我早已后悔当年,若当年未曾要这条灵脉,或许天剑宗早已没落,但不至于走到今日,带着整个修真界一起倾覆。天命从来不该去强求,这世上万物因果,早已是冥冥注定,该是你的自然回来,不是你的强求不得。所以……在他们和我说,要将这个叫冉焰的孩子,培养成最完美的祭品时,我并没有参与此事。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便是这个孩子,是她父母亲手送给元真子的。”
“什么……意思?”
苏清漪不可思议抬头,秦子忱一把握住她的手。
温暖从苏清漪的手上一路传了上来,苏清漪缓过神来,转头看向秦子忱。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安定、从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苏清漪突然明白,面前这男人将入山一般,始终位于她身后,沉默而可靠的,供她依靠,陪伴。
轩华低头斟茶,声音中全是叹息:“她父母乃星云门下所庇护的元婴修士,用它向元真子换取他们家日后随意出入星云门后山灵池的机会。”
“就为了能去一个门派后山灵池每日泡一泡,她的父母,就不顾她生死,放弃她了?”苏清漪声音里带了嘲讽,沙哑道:“那她的族人呢?而且,后来长大,她的师兄弟妹,她的亲朋好友,养育这么几十年,难道不会有感情吗?真的到了献祭那一刻,他们难道不会舍不得吗?!”
说到最后,苏清漪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轩华似乎了然了什么,他垂着眼眸,看着茶碗中的绿汤,似是认命一般,慢慢道:“我曾去见过她一面,在她六岁的时候。她很可爱,也很懂事,那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和她师兄沉竹、师父元真子、还有师妹冉姝、弟弟冉墨一行人玩捉迷藏,远远看着,会忍不住觉得,这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那时候我问她的舅父江晨,长大之后,要是舍不得怎么办?”
“江晨同我说,普通人一辈子,不过几十年。让她好好过上几十年,已经很好了。她活着的时候会幸福美满,死去的时候,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死去,这也是种幸福。”
“幸福……”苏清漪呢喃出声,片刻后,忍不住大笑出声来:“这算哪门子幸福?!从小就被自己亲人谋划着送上断头台,这是什么幸福?!轩华,你们这些人难道没有感情,难道不会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丧心病狂吗?!”
轩华没有说话,他面上不动声色,接着道:“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人世,时间越长,接触越多,便会越发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太过荒唐。于是我从那以后,未再出过天剑宗。之后有一日,元真子来找我,他求我,救救冉焰……”
他没再说下去,苏清漪渐渐等着,她想着元真子来求轩华的模样,想着苏清莲说元真子被人制服眼睁睁看着她被大家送上祭坛去死,想着元真子最后自尽的场景,她眼中慢慢一片猩红。
“后来呢?”见轩华久久不语,她剑宫之中无道嗡鸣作响。轩华终于开口,苦涩道:“他跪了一夜,而我……拒绝了他。”
话刚出口,无道瞬间出现在苏清漪手中,破空而去。剑气将整个屋中器物掀翻,大乘期修士威压暴怒而开,秦子忱猛地变了脸色,大喊出声:“清漪!”
轩华坐在榻上,一动不动,无道堪堪停在他身前,剑气破开他颈间白皙的皮肤,鲜血流下来,苏清漪颤抖着手,艰难出声:“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既然愧疚,既然后悔,为什么在看上去最恶毒的元真子都跪下来求他时,却选择了拒绝?
轩华苍白着脸,仿佛陷入一个无尽的噩梦之中。他颤颤抬头,看着苏清漪,张了张口,慢慢道:“对不起……”
苏清漪没有说话,剑尖指着他,他似乎也不打算反抗,瞧着苏清漪,颤抖着声道:“你杀了我吧……如果这能平息你们的怨怒,你杀了我……放过无辜的人……”
“清漪,”秦子忱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剑,将她抱在怀里,温和道:“放下剑,清漪。”
听着秦子忱的话,看着轩华的眼睛,苏清漪慢慢平静下来。
她突然觉得特别累,拿惯了的无道,在她手中格外沉重。她慢慢放下剑来,低垂下眉眼。
“冉焰献祭那天夜晚,有多少人参与了此事?”
“我……并不知道。”轩华艰难出声:“所有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当时拒绝元真子后,我就闭了死关,等我闭关出来,冉焰已死,元真子也仙逝离开。我知道的并不比旁人多。”
“那冉焰的事情,她的师兄这些人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她的舅父江晨是知晓的……”
苏清漪点点头,没再说话。她将无道收入剑宫中,有些疲惫转身。秦子忱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去,轩华看着她的背影,猛地站了起来,大叫出她的名字:“冉焰!”
苏清漪顿住步子,轩华见她停下来,眼中浮出热泪,激动道:“你原谅我……原谅我们……好吗?”
“你和元寒……”他踉跄着走上前来,猛地跪在了地上,仿佛将苏清漪看做了什么的化身,激动出声:“和陈国的百姓……和那些死去的人一起,原谅我吧!一千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我到底做的是错还是对,我希望天剑宗能发扬光大,我不愿意让凝华的心血就此淹没于世间……可是……”
轩华颤抖着声匍匐下去,痛哭出声:“你们都是无辜的啊!我以为我不会后悔……可我看见元寒一世又一世轮回又死去,看见你因此绝望死去……我参透大道,终于放开了凝华,我就日日夜夜受着无尽的谴责和折磨。”
“你原谅我罢……求求你……”
苏清漪听着轩华的忏悔,她没有回头。远处是天剑宗的模样,一座主峰,七峰环绕,和当年那个只有一座主峰的小门派完全不一样。然而苏清漪却未曾觉得半分欣喜。她听着身后人嚎哭的声音,茫然无措。
该回头杀了他吗?
该回头原谅他吗?
杀了他,可听着他的忏悔,她竟涌不起任何愤怒。
原谅他,可他所作所为,却让人根本无法谅解。
苏清漪沉默不言,许久后,她终于道:“你活着吧,轩华。”
“在你有生之年,你去赎罪。死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弥补才有价值。”轩华没说话,他颤颤抬起头来,满脸是泪,不明所以。
“如果当初你答应我师父,救了我,轩华,”苏清漪转头看他,低声道:“你如今就不会痛苦到这个地步。我知道你想护住天剑宗,你怕天剑宗成为众矢之的卷入这场巨大的阴谋纷争,可是,所有做过的事都会有报应,你不去解决,只能让这些事越滚越大。”
“总有一天,”苏清漪转身离开,低声道:“到一发不可收拾。”
苏清漪走远了去,轩华还趴在地上,面上全是眼泪。秦子忱扶起他,轩华转头看着秦子忱,茫然道:“子忱,你会害怕吗?”
“怕什么?”秦子忱淡然抬眼,轩华指着上空道:“当天罚降临……”
“既然是该还的,又有何惧怕?”秦子忱将轩华扶到座椅上,淡道:“老祖,天剑宗的弟子,从不像你想象中这般脆弱。你不必担忧,哪怕天罚降临,我宗也无所畏惧。”
说完,他恭敬行礼拜别,然后转身追着苏清漪走了出去。
苏清漪一路疾步前行,秦子忱很快追上她,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皱眉道:“跑什么!”
苏清漪挣扎着往前,用手低头抹着眼泪,沙哑的声音故作镇定道:“你让我安静一下……我想一个人呆一呆……”
秦子忱没说话,握着她的手,好半天,他慢慢道:“我想帮你,清漪。”
苏清漪愣愣抬头,看见面前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男人。
“我不想让你遇到事情,就一个人躲着哭。”
苏清漪不说话,好久后,她终于道:“可是子忱,人生有些坎,是注定要自己去过的。”
“那至少,让我看着,陪着。清漪,”他抹开她眼角的眼泪,温和出声:“你不是一个人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慢慢渗入她胸口。
过往在她眼前一一浮现,她一个人走过那艰难的十年,一个人爬过那黑暗的岁月,而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同她说,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猛地扑入他怀里,死死抱紧了他。秦子忱回抱住怀里轻声啜泣的姑娘,听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的哭声。他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庆幸。
酸楚于为什么让这样美好的姑娘,遇到这些悲伤的事;
庆幸于还好此时此刻,她遇到了他。
他将替她分担这所有痛苦、艰辛、苦楚、艰难,有他在,他就可以挡在她身前,不至于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摧毁人心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能狠得下这种心呢?”她嚎啕大哭:“他们是我的父母,是我的亲人啊!如果一开始就注定要送我去死,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让我对他们满怀期望!”
秦子忱不说话,他只是抱着她,听她所有嚎哭的声音,一言不发。
哭了好久,她在他怀里渐渐睡去,秦子忱看这儿她全是眼泪的容颜,抱着她去了房里,放她安然睡下。
他用帕子给她净手,擦脸,她在一片温暖里,有些茫然睁开眼睛,将头靠在他身边,看他一根一根细细擦拭她的手指。
灯火下的人少了几分仙气,俊美的容颜被笼了一层暖光,仿佛人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丈夫,沉默而温柔。
她静静注视着他,沙哑着声道:“子忱,你笑一笑吧……”
秦子忱转头看她,眼里有些疑惑。她凝视着他的容颜,慢慢道:“我心里难过,你笑起来好看,我想让你笑一笑。”
秦子忱没说话,他让她躺进去,然后合衣躺倒她身边来,握着她的双手,温柔道:“我在你身边,你不要难过。”
苏清漪将头靠在他胸前,不再说话,秦子忱想了想,突然道:“你碰一下我咯吱窝。”
“嗯?”苏清漪有些奇怪,但想一想,还是伸出手去,挠了挠他。
秦子忱动了动,哑着声音道:“继续吧。”
苏清漪虽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还是伸出手去,继续挠了挠,秦子忱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片刻后,她听到了他的低笑声。
苏清漪猛地抬头,看见他似乎是强忍又别扭的笑容,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想用挠痒痒的方式笑给她看。
他憋出来的笑容一点都不好看,苏清漪呆愣在那里,眼眶红着瞧着他,秦子忱微微一愣,坐起身来,无奈道:“对不起,我笑不出来……”
话没说完,苏清漪就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柔软的发落在苏清漪脸上,苏清漪突然觉得,其实都不重要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他还在她身边,那就够了。
秦子忱低垂下眉眼,静静看着怀里的姑娘,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又感动起来。但他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过。于是他静静抱着她,任她抱着自己。好一会儿,苏清漪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认真道:“秦子忱,修仙这么多年,你怎么害怕痒啊?”
秦子忱微微一僵,还没说什么,苏清漪的手就不安分起来开始挠他痒痒。
秦子忱一把抓住她的手,红着耳根道:“别闹了。”
“放开,不然我哭给你看!”苏清漪似乎马上又要红眼的架势。秦子忱僵了僵,有些不自然撇开脸去,慢慢放下了手。
过了一会儿,薛子玉拿着问剑峰的文书来到秦子忱屋外,还没靠近,就听见秦子忱低喘着的笑声。
“别闹了……”
薛子玉猛地僵住了身子,片刻后转身就跑。
苏清漪闹了一会儿,也就累了,趴在秦子忱胸口,听着他微快有力的心跳声。
“子忱,”她温和出声:“谢谢你。”
秦子忱没说话,他抚着她的头发,听着她道:“没有你,我可能过不去这个坎。我很感激,真的。”
“清漪,”秦子忱慢慢直起身来,认真看着她:“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我只需要你爱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我是你丈夫,”他低头亲吻她,低哑出声:“你一定要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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