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的判断不无道理,但池映寒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安瑾瑜那厮脑子不正常,什么疯事干不出来?倘若他现在要抢人,以池映寒的级别,是根本拦不住他的。
池映寒遂确认道:“那……太子能保证下官妻女的安全吗?”
他真怕李元风会给安瑾瑜做主,毕竟他现在官位太低,心里根本没谱。
曹清听他这话,便也明白他现在的问题出在何处了。
曹清郑重的道:“史大人不是经常教你下棋吗?学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参悟?”
池映寒怔住。
只听曹清继续道:“移棋是有讲究的,每个位置的棋子放在这里,都有它的道理,贸然将两个不同位置的棋子调换,需要慎重考虑。但是这点,你并未参悟透彻。”
池映寒确实还未参悟透彻。
但现下,他却也说了实话:“我身为五品小官,没有资格过问上司的办事动机,自也不知上司在想什么,又何谈参悟?还请大人指点!”
曹清闻言,发现却也是这么个道理,遂道:“那本官便明确告诉你——你有你的用途,驸马有驸马的用途,倘若将你们比作两匹快马,那么你们各有匹配的缰绳和驾驭你们的车夫,贸然撤去一匹马的缰绳,而将两条缰绳套在同一匹马上,只会导致其中一匹马脱缰,另一匹马束缚过重而无法奔驰。”
池映寒:“!!!!”
这种话,曹清也只同他说这么一次。
即便是安瑾瑜的官位高于池映寒又如何?上面还有李元风压着,于李元风而言,二人都是同一棋盘上的棋子,何谈高低贵贱之分?
“池司谏,这个问题,本官回答你了。”
“多谢曹大人指点!”
“今夜,再去找史大人斗几局棋吧,直到你将挪用棋子的道理参悟透彻为止。”
“是!”
池映寒发现,自己果真不够镇定,谁若是真威胁到了他,他立刻就会自乱阵脚,过去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他还记得顾相宜被山匪劫持的那一次,他还没见到人,单是听说是山匪劫走了人,他便彻底慌了,直到将整个山寨都拆了,才发现人早就被救下了,根本不在山匪手中。
还有就是放弃殿试的那次,仅凭王莽的一句“她有危险了”,他便当即弃考,调头回去。
索性王莽当时并没有骗他,可若真有人拿此事骗他呢?
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事儿,他只知道他有一个致命的要害——他不敢拿她的安危打赌!
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义,在他眼里都不及她的平安重要,甚至,倘若敌军拿她当人质攻到城下,他怕他会毫不犹豫的给敌军开城门。
这太可怕了!
倘若让这些上司知道这些事儿,那他们肯定提前会对她动手的!
池映寒想到此处,背后不禁有些发凉,他赶忙平复着心绪,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见钱贯端了杯茶,来到他身边道:“小池大人,夜里有些冷,吃些热茶吧!”
池映寒点了点头,回道:“放那儿吧!”
“是。”
“天不早了,你早些去歇息罢。”
池映寒说着,便遣走了钱贯。
待钱贯离去后,他便起身朝着史枫的屋室走去。
钱贯打老远便看到了,对于他每晚都去侍奉史枫的事儿,他也习以为常了。
甚至有几次夜里,钱贯去给史枫端茶倒水,史枫听力不好,第一反应还以为来的是池映寒,见是钱贯,方才同他点头示意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
与此同时,李元烁自是回了寝宫。
回到寝宫后,李元烁再也没忍住,捂着右臂“嘶”了一声。
侍奉的太监见状,关切的问道:“殿下,您的胳膊如何了?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看看?”
李元烁回道:“不用。”
“殿下!您这胳膊今儿一早突然就断了,本该当即请太医的,但您非要出门,这已经耽搁一天了,您若是再不请太医的话……”
“咔嚓——”
谁料,那太监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道骨头摩擦的声音,那声音震得太监当即头皮发麻!
再看那李元烁,已是满头的薄汗,吃力的喘着粗气。
而他那错位的骨头,竟被他自己掰了回来!
太监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过了多久,才支支吾吾的道:“殿下,您没事吧?!”
“给本皇子拿坛酒来,今日是母妃的祭日,本皇子还未给她敬酒。”
“是!”
太监不敢多言,只得麻溜的出去拿了坛酒过来。
待李元烁缓过来后,便用左手提着酒坛,来到宫殿最偏僻的地方,那里是李元烁往日里自娱自乐的地方,但他却许久没来了。
只是在今日夜里,方才带着生母的牌位来到此处,朝着沙地撒上一杯烈酒。
“母妃,孩儿不孝,今日夜里才来祭奠您。”李元烁说到此处,不禁有些恼火,“孩儿也未能想到大哥竟在今日邀孩儿上山围猎,往日孩儿若是不去,也就罢了,但若是因此牵连到旁人,那便是不仁不义了。这种事,孩儿做不来的。母妃,您应该能理解吧?”
说罢,李元烁又向沙地上倒了杯酒。
“但孩儿终究是参加了围猎,还请母妃原谅孩儿。”
实则,他的生母早就尸骨无存,他自己也不知这般敬酒,究竟会将酒敬到何处。
李元烁想着,忽然趁着夜深人静,四周无人,低声道:“不过话说回来,母妃您还未见过孩儿拉弓射箭的模样呢。莫不如……孩儿给您看看罢。”
李元烁说着,便在后院的角落里找出已经落灰许久的弓箭,并回到了沙地。
沙地上确有一个废弃的靶子,倒也不能说废弃,只是他许久未能用过了。
李元烁右臂尚且使不上力气,遂用左手拉开弓,并瞄准了靶心。
“嗖——”
只见下一刻,在漆黑的夜里,一支利箭当即射中靶子的正中心。
李元烁见状,遂放下手中的弓。
殊不知,那靶子的中心,已然被李元烁的箭彻底射穿。
李元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绪去射出这支箭的,他只知道,他想把自己在围猎场上受的委屈,尽情的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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