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打实想把他叫醒,然后同他说——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直视着我的眼睛?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做的这些事?而不是动不动就是要我杀了你?!
她杀了他又能怎样?能解决什么?
死亡只是他选择逃避的手段罢了!
可他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北魏这边怎么办?腾骁侯府怎么办?他们将会面对什么?谁来为这件事负责?
海棠还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哪怕他什么都不配合,海棠也想让他去直视这一切,而不是认为他撒手人寰就可以撇清这一切!
他若是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可是会记恨他一辈子的!
至少他得告诉她——他到底是什么人?庆国给他的任务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招惹她?他到底有没有其他同伙?
她定要逼问出这些,他必须得给她一个说法!
若不是心里一直在思索着这些,海棠早就不会再折腾了。
她一个姑娘就这么拖拽着一个男人前行,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最让海棠恼火的是——无论她费多大的力气救他,他都会不领情的。
不过海棠倒也能理解他这种态度。
她让他活着的动机是什么?
肯定不是想将他养好后悄悄放了他。
倘若是这么个理由,他不可能不好好活下去!
让他活着,是让他认罪伏法,还腾骁侯府一个公道!
海棠紧咬着牙,拼尽全力才勉强找到一处可以隐蔽的废墟。
这是个坍塌的马厩,里面还有大量的干草。
海棠心头一喜,赶忙拖着池映寒来到这个隐蔽的地方,在进入马厩后,她这才松了口气,将池映寒放在地上,随后赶紧用干草堆将他埋起来,这样即便是庆军途经此地,也不会发现他们。
不过,海棠大抵是没有时间再作感慨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动信号弹,派人过来支援他们。
“嘭!——”
“嘭!——”
“嘭!——”
同样是发放信号弹,魏人传递信号的方式和庆人截然不同,他们是通过三颗信号弹无间隔连放,表达事态的紧急。
在发放信号弹后,海棠也坐在角落里,她虽然不像池映寒这般身受重伤,但此刻她也已经筋疲力竭了。
她遂躺在地上,用干草堆将自己也埋上,同时将耳朵贴紧地面,探听着远处的马蹄声。
殊不知,此刻的安瑾瑜也看到了魏人的信号弹。
身为军师,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魏人也要派遣援兵过来了。
他知道,那八成是方才逃跑的魏国女子所为。
而池映寒现在应该还跟她在一起。
安瑾瑜方才还想过要不要杀了这个祸患,但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脑袋也“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来到战场所在的地方,他更是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他万万没想到,池映寒竟真的没有骗他!
他以为魏军会使些雕虫小技,但这对他们而言都不成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魏军方才放了几十颗雷,彻底炸毁了京郊这片地方!
他们是疯了吗?
几十颗雷、一百头大象、一片京郊区域……
他们就这么不要了?只为诱杀李元风?!
安瑾瑜突然想起池映寒情报中的内容——这场刺杀让魏国陨落了太子,但魏国的做法却是封锁消息,甚至连太子的丧事都未能大操大办。如此重大的损失,魏国愣是一声不吭。庆国当真以为魏国太子枉死一事,他们就这么认了?要知道这种沉默才是最为可怕的,因为庆军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击!
所以,池映寒三番五次劝他们不能再打了,魏国朝廷的态度很有问题!
安瑾瑜此刻再品池映寒当时的话中之意——他离魏国朝廷那么近,看到的定是比他们多、比他们清晰,倘若他能放下个人恩怨,信他一回,结果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但是,他当时哪里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加上他现在和魏人纠缠不清,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投敌了?
总之,安瑾瑜是不会承认自己存在错处的。
再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保全自己。
毕竟,他是这场战事的军师。
“军师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安瑾瑜遂回过神来,镇定的吩咐道:“所有人立刻进行搜救,定要找到太子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庆军立刻翻动石板和石块,大范围搜寻李元风。
躲在干草堆下方的海棠见庆军已经开始搜查了,心跳骤然加速,她瞥了眼旁边的池映寒,下意识的伸手探了下他的脉搏。
好在还算稳定,没有逐渐变弱的趋势。
海棠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却又恼怒起来。
怪不得他那么想一死了之,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哪像她现在紧张到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庆军已经展开搜救了,那么他们的军队呢?为何迟迟不来?
海棠一个人是没办法进行搜救的,她能做的只有等待魏军的支援。
但是信号弹已经发出去半晌了,是没人看见吗?
在等待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理解池映寒的感受了——被自己的国家抛弃,是何等绝望的滋味儿?
她不懂这种感受的时候,仿佛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般,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有多痛,心里到底有多难受……
正因为没有感同身受,她才会听到那句——你让我康复,对我而言就是一种绑架,你保不了我,又为何大费周章劝我好好活着?你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我吊着这条命,反复经受折磨,最后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还不抵现在就给我个痛快!
难怪他那么想死……
她现在有些懂他了。
可她还是无法原谅他,纵是被千刀万剐,也无法原谅他!
他从一开始就蓄意接近她,一点点降低她的警惕,甚至闯进她的生活,跟她同吃同住,以至于最后她真将他当成一个被自己豢养的家仆,连屋室里有颗洋雷的事都没有避讳他!
她当时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看着他抱着装‘雷’的箱子,竟骄傲的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解释这东西是‘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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