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很难察觉。
要不是刚才她偷偷睁开眼的动作被他发现,他或许也会以为女生已经虚弱得晕过去。
在签名本上打了个勾,唯一的空缺被补齐。
刚才清点学生时,一次一次重复这个无人回应的名字,让他记住了“吉泽圣奈”这四个字。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同学,他大概不会这么在意。
找到吉泽圣奈时,她清醒的那一瞬间,真田弦一郎从她身上捕捉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曾经在家中发现的气息。
真田家最近频频出现古怪的事情:
一直摆放规整的桌椅,一夜过后被放得乱七八糟;没有人使用的老旧浴室里,忽然有了水汽;几乎没有人会去的收藏室里,半夜传出了脚步声……
母亲发现这些后,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他唯恐家中进了小偷,和兄长一起深夜蹲守。晦暗的月光之下,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黑影,钻入了收藏室中。
他举起手中的竹剑,将打瞌睡的兄长摇醒:“真的有人。”
真田健一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真的?”
家里潜入了一个陌生人,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真田健一郎虽然也从小学习剑道,但武力值不如弟弟。跟在弟弟身后,他看着门被倏地拉开。
真田弦一郎没有开灯,竹剑的剑尖对着漆黑的屋内,厉声说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潜入真田家?”
真田健一郎从他身后探头,房间里安静的针尖落下都能清晰听见。
“你确定你看清了?”他有些怀疑,将墙上的开关打开。
灯光亮起,真田家的收藏室中并没有太多东西。
一柄太刀庄严地摆在房间正中央——那是真田家的家主,他们的祖父真田弦右卫门的。两边有几个储物柜,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除了那几个柜子,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
真田健一郎大步走到储物柜边,拉开柜门。
“你看,什么都没有啊。”
真田弦一郎走到柜子边,柜子里几个收纳奖杯的盒子摞在一起,再无其他东西。
“……”
不对劲。
他皱起眉,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周。
从小习武,他对气息十分敏锐。尽管还未找到,但他总觉得屋子里有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
也有可能是另一种“东西”。
座右铭是“断而敢行,鬼神避之”的他,并不害怕这些鬼神。
握紧手中的剑,直觉让他将目光落在正中央的太刀之下——摆放太刀的桌子下,位置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一个人蜷缩进去。
放轻脚步,他朝着太刀走去。
就在竹剑即将挑起桌上垂挂的帘幔,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回头。
“弦一郎,健一郎,你们在做什么?”本应该早就睡下的祖父站在门外。
看到祖父出来,兄弟俩不自觉站直。
“母亲说最近家里有些怪事。”真田弦一郎一板一眼答道,“我们刚才发现有人钻进了收藏室。”
“你竟然能看见……”
真田弦右卫门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的声音极低,又说道:“回去睡吧。”
真田弦一郎有些疑惑。
然而祖父也不解释,意味深长:“回去告诉你们母亲,家里没有怪事,只有好事。”
“不用在意就可以了。”
后来他将家中发生的事情分享给队友,幸村精市对怪力乱神有些兴趣。
“看来真田爷爷知道你们家里有什么,还乐见其成。难道是座敷童子?”
柳莲二回忆看过的书籍,推测道:“也有可能是滑头鬼。”
“能躲在桌子下面,个头应该不大。”仁王雅治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戏谑笑道,“说不定是狸猫。”
说完,还不忘问问伙伴:“你说呢,搭档?”
眼镜之下,看不清柳生比吕士的眼神。他声音僵硬发紧:“这种问题,请不要问我。”
最终当然不了了之。
只是偶尔几次他在与收藏室相邻的和室练习书法,听到隔壁轻微的响动时,免不了会多多注意。
几次过后,他大概将那股气息记了下来。
没想到此时此刻,在暴风雪侵袭的深山中,从一个毫无交集的同学身上发现端倪。
但潜伏在他家中的神秘生物是自己的同学……这怎么可能?
真田弦一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吉泽圣奈努力维持平稳的呼吸,不露出破绽。
——真田家这个小伙子敏锐得不得了,上次她只是稍微有点慌乱,就差点被他掀开桌子抓个正着。
从普通人变成人神后,不止她能看到妖怪,那些妖怪也能发现她了。
属于神明的气息从碎掉的封印中泄露出来,对于妖怪来说,神明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没有之一。
原本居住的那栋公寓,因为她而晚节不保,混入了两个妖怪。她收拾掉妖怪后,为了不牵连人很好的邻居们,当场决定搬家。
起初去了神社。神社里的结界能让她在夜晚安心睡个好觉。
但神社没有床,无论是睡在长椅上还是睡在赛钱箱上都很难受,最后她辗转寻找,找到了真田道场。
收藏室里那把太刀是付丧神,虽然还不能化成人形,但是足够镇守家宅。在收藏室打地铺怎么样也比露宿街头要好一些。
重点是太刀的主人知道她的存在,并默许她留下来。
年龄大的老人家见多识广,或许猜出了些什么。尽管两人没有见面,但彼此心照不宣,互不打扰。
直到差点被真田弦一郎抓包。
等孙子们离开后,老人家望着她所处的位置,开口说道:“抱歉,打扰您了。”
“不过……最近有些事困扰着我。”
“如果您愿意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处理完父亲交代的文件,迹部景吾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合同,一边听坂本律师讲述合同中不合理的款项与漏洞。
等他将这些内容消化完毕,坂本律师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少爷,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迹部景吾手支在沙发扶手上,随口问道:“西川的案子进展如何?”
提起这个,坂本律师又坐回座椅上。
简述了一番和西川柊的交涉过程,坂本律师为难道:“西川小姐自己并没有想要减刑的意愿。”
食指轻叩,迹部景吾面不改色:“那就随她去吧。”
他只是基于对校友的怜悯才安排律师帮她,如果她自己并不愿意,他何必多此一举。
“辛苦了,你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被阖上没多久,再次被推开。
迹部景吾不悦地抬眼:“进来之前先敲门。”
从门缝里伸出来的白毛脑袋声音轻快:“哟。”
他推开门,手中拎着一盒高级洋果子:“过来买蛋糕,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好像找过我。”
毫不客气地坐在迹部景吾对面,他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一只胳膊撑在膝盖上,两指捻着下巴,眼睛被眼罩蒙住,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一个月前,你碰到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他不巧在国外,回来后迹部景吾一直没有再次找他。
“我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五条悟摆了摆手,自问自答道:“那我就先走了,拜——”
尾音还没落地,他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毫不掩饰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
要不是上面觉得迹部家的少爷是大客户,让夜蛾念叨了好多次,他才不会特意过来。
——虽然这次也不是特意,只是买蛋糕顺路而已。
“一个月前?”迹部景吾皱起眉,叫住即将离开的人,“具体是哪一天?”
五条悟“诶”了一声,拿出手机,翻找着讯息,“应该是二十三号吧?”
过了一会儿,他一直勾着的嘴角微微一顿:“有趣。讯息怎么不见了?”
手机几乎不离身,不可能被其他人动过,他又没有删除讯息的习惯。
更不可能是幻觉,他清楚记得看过那条讯息。
“二十三号……”迹部景吾没有回忆多久,“是我落水的那一天。”
果然,这一切不对劲都是从那一天开始。
他的记忆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仔细琢磨起来,却有浓浓的违和感。
就像是被人突兀的剪掉了一小段,随后又用其他的内容东拼西凑填补进去。
迹部景吾垂眸沉思时,五条悟似乎发现了什么,忽地凑到他面前。
“……你做什么?!”迹部景吾抬眼。
眼罩被取下来,苍蓝色的双眼注视着他,兴味道:“你眼睛上又多了一层东西。”
迹部景吾疑惑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睑。
他眼睛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因为他的洞察力过于敏锐,才会偶尔看到些不同寻常的怪物吗?
而且他最近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又多了一层东西”是什么意思?
听完迹部景吾的话,五条悟神色怪异,一副想笑又努力憋住的模样。
“洞察力?”
“噗嗤——”
忍不住,他毫不客气地笑出声,爽朗的笑声让迹部景吾脸色一黑。大抵是被他的反应愉悦到,五条悟笑得更大声了。
笑好几分钟,他终于笑够了,直起腰,用食指蹭掉笑出来的眼泪。
“什么洞察力,你还真是敢说。不是被诅咒了吗?”
迹部景吾一愣:“诅咒?我被什么诅咒了?”
“神明啊,你自己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结果并没有写完想起来的原因,明天继续_(:3」∠)_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