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夜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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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罗妲轻轻地从风岚的怀中离开，她望着玉立在门口的那个倩影，纤美动人如故。其实，她单凭那种温柔如水的声音，就推断出了那个女子：“娴亚舅母……”

“已经醒了，平安无事。”风岚边说边站起了身子，对门口的女子笑道：“娴亚，都已经做好了？”

“对，因为目前家里的食材就只有纱罗妲酱买的蔬果了，所以我做了蔬菜沙拉哦。”女子走近纱罗妲的身边，然后蹲下身子，鹅黄色的和服衣摆垂在了地上。只见伊人对着还有些愣怔的女孩，和言道：“可爱的纱罗妲酱，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舅母。”纱罗妲笑吟吟道。光是娴亚的这张清美温婉的脸颊，就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她棕色的长发及腰，不加任何修饰，虽非粉红色，却更像是沙漠中的“樱花”——红柳般美好。特别是那双和小蝎如出一辙的绾色眼仁，那是“桃花眼”的外形！无论是长在男人或女人的身上，皆有一种能称为“美丽”的惊艳……

“好，我去餐厅收拾一下，麻烦你帮纱罗妲换了衣服。”风岚说道。

“嗯，那就辛苦你干干这种家务事啦。”娴亚对丈夫笑道。

“喂，我有那么懒吗……”有些难为情的风岚摸了摸头，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向门外走去。

然而，待他前脚刚离开时，屋内的两个女子就相视一笑，显然忍俊不禁。但她们都是淑女类的女性，就算笑起来，也不约而同地掩面，并尽量压低声音。

“纱罗妲酱，想穿哪件衣服啊？”娴亚说道：“那件青绿色的和服，我已经洗过了。我想……你的衣橱内应该还有别的吧？”

起来多时后，纱罗妲逐渐感到了一阵凉意，便裹紧了粉色的被子，说道：“谢谢舅母啦，您随便挑一件就好了。反正是在家里，穿什么都行。”

“那就……粉色吧！”未等纱罗妲反应过来时，娴亚就走到了纱罗妲粉色的衣橱旁，将柜门打开，很快就找到了一件绣着白色云朵的粉色和服。然后，她冲着纱罗妲，说道：“这是上次我送给你的吧。”

“对，就是六岁生日那年。”纱罗妲边说边没了声，垂首道：“舅母，我的生日真的是12月23日吗？可我明明是捡来……”

“来，我给你换上。”娴亚像是没听见一样，只见她拿着衣服轻易莲步，走到纱罗妲的身旁，也没有再说其他言语，就开始帮她更衣……

娴亚望着像洋娃娃一样身着粉色和服的纱罗妲，不禁轻喃道：“哎呀，这件和服和去年相比，怎么还‘大’了些啊？”

“哈哈，看来我是‘长’回去了吧。”纱罗妲笑了笑，然后深深地看着面色有些担忧的娴亚，继而说道：“听风岚舅舅说……您刚才诊断我是由于近期营养不良而导致暂时昏厥的。难怪我和去年相比，就没长个儿。”

“纱罗妲，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了，可不要……太过刨根问底了哦。”娴亚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只是温和地对着面含浅浅微笑的女孩，说道：“听舅母的话，从你的‘心’，到你的‘行’，都要这样认为，好吗？”

“嗯。”女孩未再反问或追问，只是乖巧地颔首道。

接着，她将蓝眸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墙壁上的那幅毛笔字上：其书写于一张卷轴之上，字体优美潇洒，墨迹深幽，能看出些年代感。而且，仅从其美观的外表来看，唯有专门下功夫练过字的人，才能创造出这种非同凡响的书法作品。

娴亚顺着纱罗妲的视线，当看到那幅字的时，先停了停，然后立马笑着念出了上面的内容：“好一个‘飨侑’！这可是开饭的意思啦！”

“是啊，就是蔬菜沙拉吧？”纱罗妲看着娴亚那对绾色的桃花眼，蔚蓝色的眸光隐隐地沉了沉，和言道：“真是麻烦您了。”

“别客气，快走吧！”娴亚摸着纱罗妲的小脑袋，然后牵起了她的小手。只见两人若母女般，一同向屋外走去……

“我吃饱了，谢谢款待。”纱罗妲将九谷烧1餐盘中的食物吃完后，将叉子轻轻地放在了一旁，对着风岚和娴亚，微笑道：“天黑了，舅舅和舅母快回去吧，让千代奶奶一个人照顾小蝎，也有些忙不开呢。”

“纱罗妲酱，你的身体才好些，我和你舅舅把厨房收拾了再走吧。”娴亚忙说道，但并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思。

“谢谢啦，这种小事我可以的。”纱罗妲笑道：“今天舅舅和舅母可是专程来看我的，还为我做了蔬菜沙拉，可你们自己都没吃，最后还要帮我打扫‘战场’，这不合适。”

“娴亚，我们也别让纱罗妲有负罪感了。”风岚对妻子说道：“已经晚上八点了，而且今天还是每个月的第一天……”说到后半句话时，风岚轻微地挑了挑眉峰。

“对，都到十一月一日了呢。”娴亚先是睁了睁眼睛，又看着面色微变的纱罗妲，笑道：“再过上一个多月，我们的纱罗妲酱就要八岁了！”

“是啊，八岁了。”只见风岚仰着头，墨眸有些怅然，嘴上轻叹道：“唉，都要八岁了啊，哼……”

“对啊，再过上七天，也是小蝎的七岁生日喽！”纱罗妲突然笑道。

“哈哈哈，风岚君，你瞧瞧，咱们还不如人家纱罗妲记得清楚呢。”娴亚摇头笑道：“十一月八日，不就是咱们小蝎的生日吗？”

“对呀！”风岚也无奈地笑了笑，可他的神情却划过了一丝异样。接着，他愣了愣，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喃道：“到了明年春天……”

娴亚见丈夫有些异常，便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风岚冲妻子轻笑了一下，又将“小喝食”面具从怀里掏出，对着面色温和的纱罗妲，说道：“我会带给小蝎的，多谢你的心意啦！”

“是呀，纱罗妲酱，我们打算给小蝎筹办一个生日会，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哦！”娴亚边说边一脸神秘道：“还有啊，你要是不来，那孩子一定会非常不开心的！即便他嘴上不说……”

“哦……”纱罗妲难为情地笑了笑，低下了头，捏着自己的粉色衣角。

当风岚和娴亚离开了这座僻静的宅邸，朝着砂隐忍者村的中心街区走去时。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出一片黑暗的杨树林中，幽幽地传来，若鬼魅般瘆人：“感谢‘赤砂风岚’大人，接下来……就交给绿罗姬尊了。”

娴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鬼声”吓得花容失色，只见她忙躲在了丈夫的身后，绾眸警惕地看向了那个隐匿于黑暗中的声音。

“别怕，都是故人啦。”风岚握住了妻子略微冰凉的手，不仅面不改色，还冲着那片黑暗，朗声笑道：“不，是我感谢你！若不是你发现了纱罗妲的意外，否则……”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转而冷笑道：“今夜的砂隐，必将会因那个被人利用的无辜少女，而被那孩子……毁于一旦！”

“放心，那个野心勃勃的少女，绿罗姬尊一定会帮她的，但是——”只听那个藏于黑暗中的鬼声，猛地加重了语气，厉声道：“她绝对不能触碰姬尊的底线！！！”

“当然，那也是……我的底线！”风岚微眯眼仁，正色道。

“那就好，至少现在的我们，是合作者而非敌人。”那个声音哼笑了一声，幽然道：“在下临别之前，再转达一句绿罗姬尊的原话。”那个声音似乎增添了某种玩味之意：“她说‘我很期待和你的进一步合作哦’……”

“风岚……君？”娴亚望着面色骤然变得极度惨白的风岚，不禁大惊失色，小心翼翼道：“那个……你还好吗？”

可此时的风岚，就像是他常使用的傀儡般纹丝不动，神情空洞，几乎……是被完完全全地冻在了原地！

娴亚见状不好，赶忙轻拍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惊声道：“喂，老公！你……你可别吓我呀！”

“娴亚——”忽地，风岚像是因妻子温柔的肢体触摸而终于回到了现实！只见他将娇小的娴亚狠狠地抱在了怀里，还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肩膀上，就连他高大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遇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

紧接着，娴亚能清楚地听见，风岚正用极低且压抑的声音，像是念魔咒般，在不停地喃喃道：“她是魔鬼、她是疯子、她是死神……”

“别怕，都是故人啦。”娴亚似乎明白了丈夫的不安。只见她像刚才他安慰自己时的样子，轻柔地说出了这句话。接着，她用双臂将丈夫拥住，鹅黄色的衣衫在行动间，于夜色的可怖暗沉中，倒带了些难得的暖意。

她像是日常哄自家儿子般，用玉手轻抚着眼前的这个若孩子般的丈夫。纤细的指尖在他微卷的赤红色短发中缓慢地穿行，想尽可能去给予他一些力所能及的温度和支持……逐渐地，她眼含泪光，轻声道：“我知道她对我们的恨，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风岚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加大了拥抱她的力道。

然而，他怀中的那个“小喝食”面具，终究因他身体和心灵的一时气馁，从其身上轻然地掉落在他们脚下的沙地上。并因夜的诡秘和月的惨淡，而使面具上的那张本就可怖诡异的神情，越发令人不寒而栗……

【注释】

1九谷烧：是釉上彩绘瓷器，因发祥地是日本九谷而得名，因遵照本地统治者前田利治的命令而开始制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