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幻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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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佐夜叉丸不知自己到底是以何种心情回到了家中的？特别……是在看到了那个全然失去了灵魂的少女时。

“加瑠罗姐姐，我回来了。”刚一打开门，夜叉丸就发现室内的灯正开着，显然家里有人。

只见系着杏色围裙的加瑠罗，从厨房那儿探出头来，说道：“欢迎回来，晚饭马上就好，一定饿坏了吧。”

“谢谢，不着急。我中午在餐馆吃了一份羊肉拉面，面很结实，还不是很饿。”夜叉丸边说边脱下了鞋子，向屋内走去。

他们的家是新式房子，面积也不大，就位于砂隐的街区。且窗户的结构还是砂隐流行的小圆形，可以看到外面渐黑的天色……

随后，加瑠罗用湿毛巾垫着隔热，将一大碗味增汤端了上来。夜叉丸见状本想帮她，但她忙摇头拒绝了。紧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餐桌上早已铺好的隔热垫上，然后像是如释重负般，温柔地笑道：“啊啦，在外面吃总比不得家里好，今晚就好好地改善一下伙食吧。而且，我们姐弟也很久都没在一起吃顿饭了。”

“好啊，辛苦姐姐了。”夜叉丸和言道。随后，姐弟二人纷纷净手。当他们终于面对面地坐在了餐桌旁时，夜叉丸直勾勾地望着这一桌子称得上是琳琅满目、色味俱全的食物，不禁赞叹道：“姐姐真的太厉害了！”

“谢谢夸奖，快趁热吃吧。”加瑠罗笑道。

夜叉丸见加瑠罗只准备了两套餐具，便问道：“对了，不等等父亲吗？”

加瑠罗给夜叉丸盛了一碗味增汤，说道：“啊，忘了和你说了。父亲在中午又接到了任务，就急匆匆地走了，估计后天才能回来。”

夜叉丸接过了汤碗，似是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如此。”

“父亲要以一己之身，来养活我们两个孩子，所以得多出任务才能补贴家用。为此，我们姐弟可要好好努力，等明年年初上了忍者学校后，要争取早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忍者哦。”

夜叉丸颔首道：“是啊，按照绿罗姬尊的吩咐，今年我们就可以不再隐藏实力，直接通过严苛的入学考试了。”

“别掉以轻心哦，要是太过显眼，会引起怀疑的。”加瑠罗很认真地说道：“砂隐的入学考试，可是全忍界最严格的！会在体术、幻术、忍术上都进行考核。但就我们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可若表现得过于突出，那就不好了，还会违背姬尊的意愿。”

“姐姐放心。”夜叉丸说道。然而，他又忍不住皱眉疑惑道：“但为什么偏偏是今年这一期呢？按常理，忍者学校的入学年龄起码得满六岁。可在前几年，姬尊都不允许早已达标的我们和叶仓入学……”

“或许……是因为姬尊的公子吧。”加瑠罗咽下了一口咖喱饭，继而垂目思考道：“据说那位公子在明年三月就要年满七岁了，指不定姬尊是希望我们三人能以同学的身份，在忍者学校保护她儿子。”

“哈，看来除了纱罗妲，又增加了一个人啊。”夜叉丸摇头轻笑道：“姐姐，一说起岁数，我才想起来，再过四天，就是你的八岁生日了。而你也是我们三人之中，唯一一个能确定具体出生日期的人。”

“明天……纱罗妲……”加瑠罗顿了顿，脑中忽地一闪而过一抹俏皮的红色。但与之相伴的，还有那个同样留着红发的女孩的名字，却让她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种隐藏的落寞，转而忘记了回应弟弟的言语。

“姐姐？”夜叉丸放下了汤匙，又舔了舔自己被汤水浸润的嘴唇，并一脸疑惑地望着骤然缄默不语的加瑠罗。

终于，加瑠罗回过了神，干笑道：“哈哈，谁知道11月11日真的是我的生日吗？连你和叶仓的‘生日’，都是按照收养日期来确定的啦。”

“那么……我们三人到底是谁呢？”只见夜叉丸一边苦笑着，一边将餐具搁在了一旁，垂首道：“打从记事起，我们和叶仓就在孤儿院中长大。后来，姬尊暗中在孤儿院出资照顾我们，并特意让勘六叔叔教授我们三人忍术……后来，她直接将叶仓偷偷地领养到了她自己的身边，又安排我们现在的这个‘父亲’，来光明正大地收养了我们姐弟。可直到现在，她仍在暗中控制着我们三个……”

“夜叉丸，你用‘控制’一词，来形容绿罗姬尊对我们的再造之恩，真的……有些忘恩负义了。”加瑠罗显然很不悦，蹙眉说道：“不管姬尊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选中了我们三人，但她的确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若我们现在还是孤儿院没人要的‘野孩子’，那你觉得……我们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吗？”

“我……我并没有诋毁绿罗姬尊的意思！”夜叉丸忙解释道：“只是……我真的不明白姬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让我们和勘六叔叔一样，在暗中保护好纱罗妲吗？还是别的什么……”

“够了！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加瑠罗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姬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必然有她自己的思量。我们只要好好地效忠于她，那便是我们对姬尊的知遇之恩、抚育之情、栽培之心的最好报答了。”

“啊，姐姐说得极是……饮水思源，不该忘本。”夜叉丸也不再辩驳，转而咬了咬嘴唇，似乎压制不住某些不良情绪，直接高声说道：“但是！姬尊的行事还是太过雷厉风行、也太过……太过阴狠无情了！且不说那个即将进行的血腥计划了，就连近期北山夷蝎大师的悲惨死亡，姬尊和勘六叔叔不也当了帮凶了吗？”

望着加瑠罗不忍的面色，夜叉丸不禁越说越悲愤：“他们在事先，就知道了伊赫尹杰勾结了涡之国的人，意图借用米色蝴蝶来陷害绿罗姬尊。但姬尊却将计就计，让勘六叔叔无声无息地暗杀了那个涡之国的细作！之后，北山夷蝎大师意外在沙漠的边境处，又碰巧发现了伊赫尹杰与木叶勾结，交易毒…品的恶行，便当场将他打成重伤！”

只见夜叉丸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幸亏夷蝎大师用烟…雾…弹成功逃脱，但姬尊和勘六叔叔却见死不救！还指使勘六叔叔操控米色蝴蝶，丧心病狂地追逐身负重伤的夷蝎大师，并伪造了他因中毒而死的假象。接着，她先发制人，将此事禀告给风影，成功反咬尹杰一口！还为了警示海老藏，派我亲自去他的家，将那个装有米色蝴蝶的铁盒子交给了他！她……她为了明争暗斗，竟不惜牺牲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夜叉丸，我知道你非常同情夷蝎大师的不幸遭遇。但是，姬尊也曾和我们郑重说过，她很少会伤害与她无冤无仇的人……”加瑠罗沉重地说道：“关于我们目前所不知晓的事情，是断不能简单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随意评判。”

“哈哈，也是啊，我们确实一无所知！根本不知姬尊曾经经历过什么，居然会这般铁石心肠、心狠手辣……”说着说着，夜叉丸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又厉声道：“但金泰蕊子呢？！纵使姬尊与蕊子的母亲金泰米素之间，仿佛存在过什么深仇大恨，可蕊子很无辜啊！我今天在姬尊那儿见到她时，就发现……她早已和傀儡无异了……”

“夜叉丸，我们都认定自己是善良的人，不会轻易去伤害他人。但伤害……也会在无可奈何中产生。”加瑠罗目蕴泪光，缓缓道：“在顺利收服了被激发出‘灼遁’血继限界的蕊子姐姐后，姬尊分别安排我和叶仓来控制她们母女，即便我们深知这种行为很不人道！但姬尊的命令更不能违抗。所以，我们也就成为了施暴者，成为了伤害别人的恶人……因此，这真的不能用一刀切的‘对错’来衡量的。”

“呵，恶人？如此说来，今天我眼睁睁地看着纱罗妲被人欺负，却不能直接出手相助，也算是‘见死不救’的恶人啊……”夜叉丸猛地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轻声喃喃道：“为什么人心底的善良，就如此难以付诸实践呢？”

“这就是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残酷黑暗、弱肉强食的忍者世界，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了……而今后，我们将正式成为忍者，往往面临杀死别人，或是……被人杀死的选择！”加瑠罗怅然道：“因此，为了自保、为了国家……我们也必将成为剥夺他人生命、破坏他人幸福的刽子手，又或是……沦为他们的刀下魂。”

“哼，我不想杀死任何人，也不想被别人杀。”夜叉丸慢慢地坐起来，目光炯炯地凝望着泪光涟涟的加瑠罗，一字一顿道：“姐姐，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宁可……由我来杀死我自己！”

“别乱说！！！”加瑠罗忙呵斥道：“自杀可是最不负责任的懦夫行为！人人都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你倒好，竟想自我了结？！”

“哈哈，我说笑啦……”夜叉丸摆了摆手，而后说道：“但是……姐姐，你觉得蕊子和米素这对悲运母女，会因你和叶仓的长久控制，而在有朝一日……死去吗？”

加瑠罗瞬间就睁大了那双灰蓝色的妙目，继而垂目道：“我不知道，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姬尊让叶仓控制蕊子，是为了利用活着的她；而让我控制米素阿姨，则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姬尊的心狠……才让我不寒而栗。”夜叉丸怆然道：“有时候，死，才是最好的解脱；而没有尊严地活着，却是最可怖的酷刑。”

“对，那天姬尊特意找你谈话，不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道理吗……”加瑠罗点点头，说道：“让你逐渐接替勘六叔叔，时时刻刻保护好纱罗妲，以免让她像分福师父一样，终生被关进砂锢，凄惨孤独地活着吗？”

“啊，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和姬尊的想法是一样的。”夜叉丸竟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把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内。那里，有一张质地很好的白色手帕，是他精挑细选出来，专门在“必要”时为她使用的，不料在今天，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纯洁无暇的雪白色，这是他所认为的、唯一能配得上那个若白玉般姣美女孩的最佳颜色了。

于是，他开始轻柔地抚摸着那张手帕，很柔、很光、很滑、很棉……像极了她那吹弹可破、莹润美丽、却无法让自己去轻易触碰的娇嫩肌肤。但经过早上的事件，而今这块布帛上，还沾着那种来自她、且让他极度揪心的眼泪。

因而，门佐夜叉丸在心底立下了一个小小的心愿：今后，他不愿再为她擦眼泪，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哭泣了。

……

“大胡子，你是疯了？这是墓碑，又不是女人的脸，你还小心翼翼地摸来摸去？”

“勘六，被你和绿罗姬尊安排了任务后，我专程来‘靖英园’缅怀一下白蓝。既然摸不到她已然衰败的遗体，那摸一摸墓碑，也算顺了心愿了。”

“哼哼，效忠绿罗姬尊，好好地照顾白蓝的那一双儿女，然后……杀了伊赫尹杰，这才是你对她最好的告慰了，是吧，门佐洛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