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变心的坦言

第235章《变心的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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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走了。

对池雪和尚而言,他留下仁华只身离去,前往贞观殿见推故……仁玉,无疑是把仁华交给了池雪。

“贫僧遵旨。”良久,池雪敛神,双膝跪下,冲元朔方才立在绮云殿门口的方向郑重叩首。

“都是……真的吗?”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女子虚弱的声音。

池雪一凛,忙转身看向背后那个已然睁开蓝眸,定定地胶视着自己的女人,与仁玉相貌一样的玉女宫仁华皇后。

池雪的墨眸与仁华的蓝眸相撞之际,使后者立马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僧人,一骨碌坐直身子,张大着嘴,眸中蕴满了惊恐的泪光。

“娘娘!”池雪一看到仁华此时这副受惊的样子,就像看到了他最放不下的仁玉,心头一软,意欲上前安慰她。

“别过来——”仁华抱住身子,拼命向后倒退,逼得池雪只好止步。

见池雪不再迫近自己,仁华先是舒了口气,又含泪直盯着一脸担忧的池雪,红着眼睛,咬牙道:“告诉本宫……你和陛下刚才说的一切……全都是……都是真的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没了声。

池雪的心,似被一道阴风刺骨地掠过。他睁了睁惶然的墨眸,紧绷住面部上风雨飘摇的平和:“娘娘……何出此言?”

“本宫知道,自从浅草寺一劫后,身体被做过什么手脚。好像有一个声音能‘控制’本宫!就像方才……本宫本已痛得昏迷,又在你们谈话时被那个声音悄然唤醒。”仁华凄然仰首,泪水随之无声滑落。

“如此看来,那个声音是故意要您听到贫僧与陛下的对话。”池雪沉眸,俯身拾起紫檀佛珠。珠子因长时间脱离人体而触手冰凉,激起他掌心一阵战栗。

“哼,所以,仁玉妹妹,她还活着吗……”仁华苦笑着,哽咽的声音,浸满了她得知真相的无比心痛。

“是,她一直都活着。以漩涡推故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活在世上。”池雪知道,这是仁玉的有意安排,也不再刻意隐瞒,真诚地实话实说。

“那么……你能告诉本宫……她到底想做什么?”仁华泫然抽泣,尽可能控制住将要崩塌的情绪。

“凡事皆有因果,在痛心仁玉姬尊的转变之余,娘娘难道不该听听自己妹妹曾遭遇的一切吗?”池雪眼波柔和地烟视着眼前女子,似乎只有在她身上,他才有幸能看到仁玉绝不会外露的脆弱。

“本宫早就能猜到,仁玉妹妹在浅草寺的日子不好过,就凭她在陛下大婚时无端自行出家一事。奈何婚后,母后管束严苛,陛下与本宫纵使牵挂她,也难以探视……”仁华抹了抹泪,又因提起仁玉的心酸经历而潸然泪下。

池雪怅然轻叹,似是有些遗憾仁华的过于柔顺:“呵,这便是您与仁玉姬尊的不同了。因为一心仇恨全世界的仁玉姬尊,早已忘记如何脆弱地哭泣了……”

……

“元朔哥哥,这次漩涡燕庄与庆元逆贼,勾结起来在浅草寺劫持仁华姐姐的罪行,我已拟好文书昭告全国,反响巨大!这对我方进一步剿灭叛军,起到了很好的助推作用。”

“玉儿,你做得很好。”

……

皇居贞观殿内,当元朔与正以真实面貌面向他的仁玉,兴致勃勃地谈论完关于近期贵族联军合力讨伐青龙宫一脉的战役后,仁玉见元朔面露疲态,上前关切道:“怎么了?你看着蔫蔫的。”

“没事。”元朔摆摆手,下意识地推开了她。

“喂,我生气了。”仁玉看出了他的异样,身着的明黄色十二单衣通体明耀璀璨,和一身白衣的元朔相比,似烈阳在晒化白雪似的迫人。

相识多年,元朔自然深知仁玉的脾性,纤手捏着她写满了不悦的小脸,温声道:“好好地为何生气嘛?”

仁玉则不客气,一把打开他的手,斜眼冷笑道:“呵呵,你现在倒愿意主动碰我了?那刚才为什么要远离我?”

“玉儿乖,朕是无心的。”元朔叹口气,脸上笑得暖意融融,伸手意欲轻抚她那张同仁华一样的姣美容颜。

“元朔哥哥,你的眼睛,看的不是我吧。”仁玉没再抗拒,深深地注视着元朔的赤眸。那鲜烈的色彩,让她总会不由得想起这个男子的生母,她曾恨之入骨的玉女宫雪姬太后。

这句疑问,让元朔的手在即将触及她的玉颜时,停滞了一秒钟,继而以手背摩挲着,却越发觉得那绸缎般的触感有些不真切了。

“不是你,还能是你姐姐?”随后,他浅笑着开口道。

这是头一次,当仁玉再度习惯性地含沙射影,暗讽元朔是不是对仁华动心时,他首次主动提起了后者。

“……若来日我辜负了你,你大可亲手杀了我,我心甘情愿。”元朔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从她的酒红色圆髻上取下了那根铜簪。以一种格外淡薄清远的语调,重复着这句他昔日曾对她作出的承诺。

他说得很认真,不像第一次脱口时激动,淡漠如细雨和风,仿佛这个约定终将在某个缠绵的雨天得以兑现。

此情此景,令仁玉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伊人冷冰冰地劈手夺过簪子,将尖头部分缓缓置于元朔左额的太阳穴,直视着他笑影疏离的俊美面容:“好,杀了变心的你,我可从不是说着玩玩的。”

“玉儿,被你杀死,也是种幸福。”元朔毫无惧意,温柔地轻握住她那支极可能因一个失误,从而造成自己死亡的玉手,重复了另一句他对她的言语。

“胆敢背叛我的男人,岂能幸福地死去?一旦真有这一日,我不光要杀了你,还得杀了……那个偷走你之心的女人。”岂料仁玉目露狡黠与阴鸷,唇衔一朵血玫瑰似的邪笑,欣赏着元朔霎变的表情。

“玉儿……你……”顷刻间,元朔滑落了原在稳稳握住她素手的掌心。这个似是急速离开她的小动作,默默落定了仁玉心底最后的狠绝。

她倨傲仰首,敛住鼻尖上那该死的至今仍能因他而生的酸楚,好拦住泪的汩汩涌落:“哦,你怕了?”

“你姐姐是无辜的,你们是亲姐妹!假使我负了你,也只是我单方面的问题!与你姐姐无关啊……”元朔见她怀有杀意,十分焦急,浑然忘却了那把锋利的簪子还抵在自己那个重要穴位上。

“我怎能不知仁华姐姐是无辜的呢?但正因为她的存在,所以……你才移情别恋!就正如……”仁玉大力甩开手,狠狠地攥紧那根光滑的铜簪,寒声道:“……她是白虎宫百筠姬尊所言的‘福星’,才能反衬出我这个‘灾星’!”

元朔胆战心惊地读出了她对自己妻子潜藏的强大恨意,一时情急,索性高声道:“玉儿,答应我……别伤害你姐姐!!!”

完了,他还是暴露出了……他确实移情别恋的事实。

“哼,非得逼得我说狠话,你才承认了,我的……元朔哥哥。”仁玉歪着头,凄美地笑了。

而亲眼并亲耳知晓了他的变心,到底让她蓄于眼眶中的泪水,再也经受不住这种负荷,瞬间热滚滚地夺目而出。

“玉儿……对不起……”元朔自知当下覆水难收,一如她浮着破碎水光的双目,那是他们再也重圆不了的美好明镜。

他咬着唇,垂首凄恻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燕庄已经死了……她为此伤心欲绝……而且……”

再三犹豫下,一想起妻子先前的痛苦喊叫,他猛地按住她的双肩,硬是把她逼到了墙壁上。

面对她那张刻满了惊愕与清泪、且和妻子相同的清美月颜,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他还是因她对仁华的身体设下的某种邪术,忍不住动怒:“……浅草寺一事中,你对她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头最清楚!我……我一直忍着不点破……可不代表……我会继续纵容你再去伤害她!!!”

“所以,你真的,爱上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仁玉颤抖着被泪水浸染得澄澈明净的青眸,宛如她六岁时被面前的元朔告白之际,因一度雀跃欢喜而不停地打转在眼眶中的温热一样。

可惜物是人非,她与他,回不去了。

“抱歉……”

终于,他对她生平第一个曾真心爱过的女子,仁玉,以这两个微小的字眼,坦白了他的变心。

顷刻间,二人同时瘫坐于地。

恍若不再是灵魂伴侣的他们,在失去了对彼此最初的爱意后,也连带着被抽走了灵魂,成了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直到夜幕降临时,已昏暗一片还未点亮烛火的贞观殿中,那个一身明黄色的女子,及那个一身素白的男子,双双一语不发地若死人般垂头静坐着。

“过了子时,就是11月29日了。元朔哥哥,你说,仁华姐姐在历经完这个足够凄惨的十一月,还能活到……一个更为绝望的十二月吗?”

突然,仁玉空幽的声音,在此时一片黑暗若地狱的殿内飘响起舞。

伴着她徐然起身的动作,那一斑依旧明艳耀眼的明黄色,倏地划裂了这里让人喘不过气的幽暗与沉郁,更惊得那个白衣男人似被刺了般陡然站起。同时,因动作之大,跌落了他袖中的那把檀木梳乃至……那把再次被摔落的破碎白檀扇。

“你在说什么?!”元朔剜视着她,连眼睛都不眨。

因为他惊惧地发现,她近乎一字不差地复述完妻子今日所言。一时间,一阵剧烈的不安,巨浪般拍击着他的心房,震得他周身发颤,头晕眼花……

“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明明互相爱慕,却终未来得及表明心迹。仁华姐姐与她的初恋燕庄,就是如此;而仁华姐姐与元朔哥哥你之间的‘一生演戏’之约……到头来入戏太深的,又岂止是你自个儿呢?”仁玉蝶然迈步,扶住将近站不稳的元朔,莲掌柔柔地拂去他正惊颤着眼仁的眼角处的……泪。

似是觉得那点他为另一女人生出的莹光太过刺目,伊人萧索的眸光渐渐下移,正好在准确地落至地上的那两件为元朔苦心掩藏,却骤然在忧急之下坦露的东西的那一刹,绽放出了几丝银锐的光泽——

那是仁华姐姐的檀木梳,而不再是他当年赠与她的螺钿梳。

那是仁华姐姐在她出嫁前赠与自己的白檀扇,后来自己随手给了他,他就一直存着。

呵,全都是她的东西,全都为他宝贝般的爱护。

哪怕视线敏锐的她,在室内的暗沉中,已发现那梳子被摔出了些裂纹,那扇子也摔得基本破裂……

哈哈,裂了,裂了,全裂了。

当仁玉暗自狞笑的娇颜上,那双与淡蓝色相近的青目中,此刻倒是泛着几粒冷冰色的星点时,几乎是同时间,贞观殿外传来无数嘈杂惊慌的声音,乘着屋外雪夜的寒气,刺入了一个让元朔视野遽然一黑、心跳登时一停的讯息——

“绮云殿走水了!!!赶紧救火呀!!!”

火影之砂隐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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