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秀莲看着来娣一家人，拖孩带崽乐得合不拢嘴。

“四姐，你们家又买了一辆自行车？”刘建军把车上的孩子先抱下来，又去接四姐带来大包小包的东西。

“对”来娣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一看就在刘猛家就过的不错“你四姐夫说孩子多，一辆自行车出门也不方便，坐不下，这不就新买了一辆。

刘带娣看着以前过的都不如她的姐妹，现在都比她日子强了，替姐妹们高兴的同时，刘带娣暗下决心，等过完了年，也得让欣儿给她出个主意，干点什么赚钱才好，否则他们家最穷的就要是她了。

“进屋，赶紧进屋，招娣带娣，你们俩帮我做饭，让欣儿和来娣带孩子。”丁秀莲吩咐一声，几个闺女挽起袖子，各干各活去了。

朝已经空荡荡的大门口看了一眼，丁秀莲明知道三闺女是不会回来的，仍旧十分遗憾，他们家的团圆饭，年年缺着一位，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真正的团圆。

一顿煎炒烹炸，丁秀莲家的院子里传出来饭菜的香味，那香味随着风，飘得很远很远，远的走在路上的刘盼娣，好像都闻见了。

她仔细分辨着，蘑菇炖鸡是娘的拿手菜，今天一定有，这香味里花椒叶的香气那么浓，一定是娘做的。

还有糖醋鱼，酸甜的味道直冲鼻子，都已经十多年没吃到了，今天的味道里好像甜味更多了些，不像以前酸味重，闻起来直冲鼻子。

看样子娘家的日子真的是过好了。

刘盼娣加快脚步。

丁秀莲家的饭桌已经放上了，十六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就连小孩子们都每人给分了一杯果酒。

刘石头喝了一口老白干，“嘶哈”一声，不知怎么心里还有一丝失落，对女儿们向来不怎么亲近的刘石头，感觉自己可能是老了，看着本该属于三闺女的位置上那一副空着的碗筷，眼睛还有些潮乎乎的。

但是这么高兴的日子，老两口都把心思压在心里，谁也不能说。，怕扫了大家伙儿的兴。

这远嫁的闺女啊，就跟没有一个样，别说借光了，就连想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李欣儿已经看出来公婆那刻意掩饰的表情，她抱着天虎，教孩子“跟爷爷奶奶说，过年好！过年好。”

天虎已经出了两颗小牙，看着娘的嘴一动一动，也没学会，咧嘴一笑，流出一串哈喇子，逗得大家伙笑个不停。

见天虎说不出，李欣儿又拍拍闺女肉乎乎的小手“珍珠说，说爷爷奶奶过年好。”

珍珠把嘴里含着的另一只小手拿出来，拍着小巴掌憋出一串“奶奶奶奶奶”和几个泡泡。

比他们大些的刘猛的儿子着急了，在一边喊了一句“爷爷奶奶过年好。”

“叫姥姥姥爷。”来娣赶紧提醒，小娃娃不好意思，赶紧趴到了来娣肩膀上，把脸藏了起来。

“叫什么都一样，被没差辈就行，来，爷爷给压岁钱喽！”刘石头把事先准备的红包拿出来，很有成就感的分给小孩子们。

一家人热热闹闹，刚要开始动筷子，丁秀莲就见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看家的老狗只咬了一声，便拼命的摇着尾巴，尾巴都差点摇掉了。

“这个人是谁？”丁秀莲指着窗外问了一句，声音有些发颤。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人老了眼睛也看不清，怎么好像三闺女的身形？十来年她都不敢认了。

“娘，是不是三妹回来了？是不是三妹？”刘招娣使劲抓着丁秀莲的胳膊，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刘石头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刚倒好的一杯酒碰洒了也顾不得扶。

转头朝窗外一看，刘石头嘴唇哆嗦着“这死丫头，她还知道回来，她心里还有爹娘，这死丫头……”

“盼娣，是盼娣回来了，刘带娣站起来就往出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

李欣儿和刘建军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也顾不得冷，连帽子都没给孩子戴，就接了出去。

大姐夫是认识盼娣的，盼娣走的那年他和招娣刚刚结婚，印象不是太深刻，他也跟着接了出去。

屋里只剩刘猛带着一大群孩子。

刘盼娣进了自家院子，东看看西看看，房子还是那所房子，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原来的摆设变了，多了许多东西。

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感袭上心头，刘盼娣就觉得鼻子里酸酸的。

她回家了，这里才是有着她美好回忆的家。

正左右看着，刘盼娣听见屋门一响，涌出来一大群人，二姐带头，眼睛红红的，看了她两秒秒一把搂住她“三妹，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想死你了！”然后就控制不住，两姐妹的眼泪流在了一起。

盼娣手里的提包掉在了地上，姐妹俩互相擦着对方的眼泪。

朝二姐身后站着的一群家人看过去，盼娣泪眼迷蒙听着她们叫着“三姐”

“三妹。”

“老三。”

“哎！”刘盼娣仰起脸把不争气淌个不停的泪水憋回去，一步步朝已经花白了头发的爹娘走过去。

几步路，她好像走了几年。

见面的画面在脑子里不知道想像了多少遍，刘盼娣甚至想到爹娘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如今见了面，看见爹娘，除了愧疚，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爹，娘，我回来了！”刘盼娣说着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

丁秀莲终于缓过神来，一把拉住日思夜念的闺女“跪什么跪，咱家不行这个，赶紧起来，地上凉，回来就好，就好！”说着话，撩起围裙就往眼睛上按。

“闺女回来是好事，哭什么哭？没出息！快进屋洗手吃饭，一会饭菜都凉了。”刘石头嘴上说的硬气，好像忘了刚才他掉筷子，差点打破酒杯的事。

一群人簇拥着刘盼娣进了屋，各就各位坐在属于各自的位置上。

十年了，刘盼娣那副碗筷终于等到了主人，就好像刘盼娣从来没离开过，一切都那么自然。

“娘，咱家人全了，是不是应该再添几个菜？”李欣儿提议。

“添，再添四个，我这就去做，你们稍微等一会儿。”丁秀莲流着泪笑的像朵沾了露珠的菊花。

“娘，那你去添菜，我带三姐去我屋洗漱了再过来。”李欣儿拉着刘盼娣去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