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李老二确定了，臭水沟里喊救命的，就是他娘李王氏。
他循着声音摸过去，“娘，娘你怎么掉水沟里了？
你不是在家里睡觉吗？别急，伸手，伸手我拉你上来。”李老二摸到老娘那冰凉的手，跟死人似的，还有点瘆得慌。
好不容易把李王氏从水沟里拉上来，李王氏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直打牙巴骨。
李老二也不管脏不脏，背起老娘，就往家走。
一边走一边把李老三的事说了。
李王氏一听，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还没到家，跟在后面要账的一群人就到了。
王忠诚带头，拎着个防风的马灯。
一群人看见趴在李老二背上的李王氏时，全都愣住了。
这老太太浑身上下**直往下滴答水。
都泡成这个熊样了，嘴里也不消停“找我要钱？没门！
我老太太一天不死，他们就休想欺负到咱们家头上。”
李欣儿一看这情况，李王氏都跳水了，也不好把人往死里逼。
“队长伯伯，还是把我三叔送到公社去吧，看我奶这样，这钱他们是绝对不肯往出拿了。”
王忠诚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着鬼哭狼嚎化身孝子的李老三，跟李欣儿商量“欣儿啊，要不这事儿改天再说？”
“不行！队长伯伯这事儿你得管到底，他现在不往出拿钱，总得给我出个欠条吧？
要不他反悔怎么办？”
“好好，那我跟他说说。”王忠诚走过去，把李老三拉到一边，低语了几句。
李老三抹了把哭娘哭出来的眼泪儿“那也中！”
李欣儿赶紧跑回家，拿出纸笔写了张欠条，拿过来让李老三歪歪扭扭签了字。
跟来的众人又看了一场李王氏落水的戏，感觉比看电影还过瘾。
眼看着钱要到手了，没想到李王氏弄出落水这一出，李欣儿也很无奈。
欠条拿好，李欣儿叫上娘和三丫，回家去了。
至于欣儿爹，说是不放心她娘，要在那边陪一夜。
人家要表孝心，李欣儿不能拦着，反正欠条在手里，她也不怕李王氏给爹施压。
谁知第二天一早，欣儿爹早早就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噘着嘴生气。
欣儿娘看情况不对，赶上去问了一嘴“娘没事儿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哼，别提了！”欣儿爹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昨儿娘唠叨了一夜，说让欣儿把那欠条撕了，说是自家兄弟，别说没偷，就算偷了东西也不能往外说，还说这叫家丑不能外扬。”
欣儿娘生气了“那你没问问老三趁家里没人进来干啥？”
“他说听一只眼说了，有人给咱家送了八百块钱，想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你咋说？”
“我说是有这事儿，但是钱都买成了粮食了。”
李欣儿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正好听见爹娘的话“爹，那你说真有这笔钱在家里放着，被我三叔看到了，他能不能拿？”
李老大略想了想“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
“那不就结了，就我三叔那样的，不给他个狠点的教训，他是绝不会老实的。”
欣儿爹点了点头，那差点被后娘和兄弟劝动的心思，也定了下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大门外“噗通”一声。
李欣儿跟着爹跑出去看，就见一只眼手里拎着个粪筐，正把一筐粪倒在大门旁边。
“你又来干啥！把你这脏东西拿走！”不等欣儿说啥，欣儿爹先来了气。
这东西味儿这么大，咋能往大门口倒！
而且还是一只眼背来的，别说是粪，就是金疙瘩也不能要啊！
“老丈人”一只眼嬉皮笑脸后退几步“你别激动，这不公社号召咱们多积农家肥吗？
我拾了一路，给你们送来了，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交到生产队能换工分。
我们那边都下任务了，一家要交上多少斤。
以后咱家的，我包了，你们都不用操心，要是有多出来的，就上到自留地里，还能多种点菜。”
李欣儿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只眼那张笑脸怎么那么欠揍啊！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拿走，赶紧拿走，没人稀罕你的东西！”欣儿爹朝那粪上踢了一脚，恶心的他差点吐了。
“老丈人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再去拾，下次我倒远点儿！”
一只眼拎着粪筐跑了。
欣儿爹叹了口气“最大的麻烦在这呢，这个不要脸的总是来，影响欣儿的名声，让人家大伙看见了不知咋说呢。”
“咱能有什么办法？你说他来了就把粪倒这了，拦都来不及拦着。”欣儿娘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回屋做饭去了。
“爹，这事儿都在我三叔和我奶身上，谁让他们收了人家的钱？
说到底，咱家的事儿，都是他们给引出来的，早晚我找他们算账！”
“……”李老大无话可说，昨晚差点被娘和兄弟劝动的心思，又坚定了。
他得向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能被后娘和兄弟给害了。
李王氏年老体弱，又被冷水泡了几个小时，再加上听老儿子说钱没拿到，还被李欣儿讹二十去，虽说还没兑现，可欠条出了，王忠诚还给当证人。
老太太外寒勾起内火，一下子便病倒了。
高烧咳嗽，折腾了七八天，手里的存钱又花出去十多块医药费。
李王氏好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下去一大圈，两腮塌陷，像只猴子。
就连吐口水，都没那么远了，体力不够，没劲儿！
直到听老儿子说，那个一只眼又开始缠着老大一家，李王氏才露出点笑模样。
“这个没用的，这么长时间也没得手，他早点把那死丫头娶家去，咱们那二十块钱就不用退了。”
“娘你放心，这事儿我还得给她拱一把火。”李老三因为自己给李欣儿出了二十块钱欠条，感觉冤得很。
所以一只眼这钱，他一定得保住了。
时间转眼入冬，外面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
地里没活儿了，村民们开始忙着嫁娶。
这日二柱子找到王忠诚，提出他的户口还在向阳村，他想把家安到向阳村来。
王忠诚不用问也知道，二柱子在小芳家过得跟定不好。
当下同意，还给他们找了个房子。
简单收拾一下，顺便定了个日子，十月初二就把小芳接过来。
二柱子还给了王忠诚五十块钱，让他帮着张罗几桌酒席。
流浪汉成家立业是大事，王忠诚满口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