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吉安感受到云迟是真的面沉如水了,顿时识相地闭上了嘴,不言声了。
安书离看了云迟一眼,暗暗想着,没想到折腾了一年多,临安花颜竟然真的弄得让太后下了悔婚的懿旨,将婚给退了,而临安花家,更是出乎人衣料,将太后悔婚的遗旨临摹版印万张,传遍了天下,这是打着永绝后患的主意。
不过看太子殿下这模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起只见了一面的花颜,那女子纤细、明媚、大胆、聪颖、狡诈……
他离开京城时,一路上就在想着,她是怎么在他、太子殿下、德远大师、主持方丈的眼皮子底下,被太子掌控了双手,竟然还能凭空生出两支大凶姻缘签的。
他想了很久,只想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德远或者主持有一人心向着她,暗中在帮她。毕竟,那签筒,他们二人都是碰过的。
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是不信的。不过无论是德远大师,还是清水寺主持方丈,都是皈依佛门多年的高僧,竟然帮着她做这等事情,可见交情匪浅,或者是授她以柄。
他不得不佩服她的算计。
他虽然人来了西南番邦,但是京城的消息也没闭目塞听,一波一波地传来,让他觉得,幸好他来了西南,躲过了她的算计,否则如陆之凌一般被他拉下水,着实可怜。
从卧龙峡前往南疆属地,要行千里路,大队人马不如少数人轻装简行,所以行程慢了下来。
花灼吩咐安十七命人将悔婚的懿旨临摹版印了万分,贴满了南楚各州郡县后的第三日,收到了花颜的翠鸟传信。
信中简明扼要地说了她的打算。
花灼捏着信笺看了许久,揉揉眉心说,“怎么这般倒霉,从小到大,好不容易有了株桃花,却是一朵不得不摘掉的凤凰花,如今婚约解除,可以红鸾星动了,偏偏看中的人寒症要命需要南疆的蛊王入体施救。果然是情路坎坷。”
安十七听花灼嘀咕,小声问,“公子,少主可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花灼叹息,“苏子斩只有三个月的命了,天不绝说救他的唯一方法,就是三个月内夺了南疆蛊王给他用。所以,她让我前往桃花谷一趟,为她解除封锁的武功,她要前往南疆夺蛊王。”
安**惊,“那南疆蛊王轻易夺不到啊。”
花灼搓了搓信笺,说,“是啊,可是夺不到,苏子斩就要死。”
安十七顿时没声了。
花灼长身而起,“妹妹难得看中一个人,怎么能让她埋葬情殇?少不得我要帮她。”话落,吩咐安十七,“你去知会安十六,让他别歇着了,现在就随我启程,带花家一半隐卫,秘密前往桃花谷。”
安十七立即应是,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问,“公子,东宫那些眼睛怎么办?”
花灼蹙眉,“那个幕一带着人还没离开临安?”
安十七摇头,“没有。”
花灼想了想说,“那你们就晚走半日,做些事情,支开他们,再去桃花谷。”
安十七点头,立即去了。
幕一在临安待了数日,都没得到太子殿下传来的消息,而他盯了几日,临安花家实在是太普通平常,花府中的人,都过着和和乐乐的小日子,根本就不像是有势力的模样。
若不是那一日他亲眼看着安十六进了花家,又见到花灼,他都怀疑自己找错了拦截懿旨的人。
而他就在临安,竟然都没发现花家临摹版印的太后悔婚懿旨是什么时候操作贴满南楚各州郡县的,这水深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京中传来消息,说趁着最近东宫人手空虚,有不少人竟然夜探东宫,他心下一凛,东宫是殿下的家,不能让人随意窥探,尤其是殿下的书房。于是,他咬了咬牙,当即决定带着人先返回东宫。
花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家,以他的武功,幕一自然发现不了。
在花灼走了半日后,幕一带着东宫的人离开回了京城,安十六、安十七带着花家半数隐卫离开了临安,前往桃花谷。
花颜在桃花谷等了五日,等到了花灼。
这五日里,她每日在苏子斩行完针后,都陪着他说些话,苏子斩自从那日后,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碰他的手了,更不让她近身,花颜无奈,觉得他这般防人法,真真是太君子了,在京城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没瞧出来,如今敲碎了他外表的冰寒,便是这副别扭君子德修善养的样子吗?
她又气又笑的同时又觉得真是捡到宝了,不像是云迟那个混蛋,有便宜就占,一点儿也不君子。
想起云迟,想到去西南番邦还是要与他对上,她便觉得估计八辈子以前他们就是仇人,怎么就这么扯不开的冤孽呢。
花灼来的这一日,天下着小雨,微雨打桃花,他一身黑衣,缓步进了桃花谷,微雨打在他身上,俊秀挺拔,花容雪倾,一下子痴了秋月的眼。
秋月捧着药篮子,刚从山上采药回来,一身泥泞,呆呆地忘了动作,便那样淋在雨里。
花灼看到秋月,也是一怔,须臾,他嘴角微勾,浅浅而笑,缓步走到她面前,甚是愉悦地看着她说,“笨阿月,这般模样,可是见到我太高兴了?”
秋月回过神,脸腾地红了,看着花灼,嘴角抖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公……公子,您来啦?”
花灼低笑,“我问你,见到我,你可是太高兴了?”
秋月心砰砰地跳,脸红如火,好半晌,才点头,细若蚊蝇地说,“奴婢好久没见到公子了,自然是高兴的。”
花灼嗓音微微压低,“是吗?”
秋月觉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了,点头,结巴地说,“是……是啊。”
花灼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药篮子,“走吧,带我去看看妹妹的心上人。”
秋月愣了一下,想着公子说心上人这词可真是新鲜,不过倒也没有说错。她点点头,挪动僵硬的脚步,跟着花灼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她手中空了,那篮子被公子接过去了,她又开始心跳如鼓起来。
花颜自然是在苏子斩的房间,天不绝今日刚给他行完针,他浑身血污,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她看着心疼,便陪着他说从小到大生活在市井中的笑话,用这种方法来缓解他的难受。
秋月带着花灼来到房门口,花灼停住脚步,静听了一会儿,神情似有些怀念。
花颜说完一个笑话,看向门外,笑着说,“哥哥,那些年这些笑话你反复地听,还没听够吗?如今竟然还偷听。”
秋月抿着嘴笑,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门,“刚刚我看公子的神情,怀念得紧,想必是听不够的。”
花灼偏头看了秋月一眼,笑着说,“你这时倒是不紧张结巴了。”
秋月脸又红了,忍不住跺脚,“公子取笑我。”
花灼好笑,将药篮子递给她,抖了抖衣袖上的雨水,缓步进了屋。
苏子斩躺在床上偏过头,一眼便看到了缓步走进屋子的男子,他以为天地失色的容貌普天之下只有云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他微微地挑了挑眉,慢慢地坐起身,缓缓地下了床,对花灼拱手,报出名姓,“苏子斩。”
花灼亦扬了扬眉,上上下下地将苏子斩打量了一遍,虽然通身血污,但不失风骨清贵的气度,他微微一笑,也对他拱手,“花灼。”
二人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花灼在知晓花颜为了那件苏子斩在她落水后披在她身上的披风,大费周折了一番,便派人打探了苏子斩,对他有了些了解,而苏子斩,这几日总是听花颜说他欺负花灼的事儿,尤其是被她烤了的那笼中鸟儿,惹得花灼大怒之事,也有了些了解。所以,虽然初次见面,倒都不觉陌生。
二人互相见过礼后,苏子斩又坐回了床上,花灼坐在了椅子上。
花颜本来坐在床边与苏子斩说话,此时走到桌前,看着花灼身上半湿的衣服,给他倒了一盏热茶,说,“哥哥,喝完这盏茶,先去换衣服,你的身体怎么禁得住淋雨?”
花灼看了她一眼,又瞧了一眼苏子斩,笑着说,“无碍。”
花颜嗔他,“有什么话稍后再说。”话落,见花灼不动,轻哼,“别告诉我你想染了风寒让秋月喂药侍候你,如今她日夜学医术,你刚刚没看她眼圈都是青影吗?”
花灼失笑,端起茶盏喝了,站起身,“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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