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间,陈颍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晴雯,便知她此时定然是躲在暖阁里。当即走过去一手挑起纱帐,端着鸡汤进去,坐在小床的床沿上。
晴雯蜷身侧卧着,面朝内侧,并不知道进来的是陈颍。她问道鸡汤的香味,只当是香菱又来劝她吃东西。
“香菱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不吃。”晴雯烦躁道。
陈颍嘴角一挑,将碗放到床头的小桌上,然后抬手在晴雯的挺翘处来了一记“家法”。
“啊。”晴雯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来,嘴里还骂道:“香菱你个浪蹄子,要死啊……啊!”
还没骂完,便看到床边的不是香菱,而是陈颍,立刻又惊呼一声。
陈颍笑道:“你就是怎么欺负香菱的?亏她还带你那么好。”
“哼,不劳爷费心,我们只是奴婢罢了。”晴雯从刚才的惊慌中冷静下来,看到陈颍,又委屈起来,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陈颍皱了皱眉道:“是不是好久没用家法,你这妮子又使起性儿来了,香菱那么照顾你,你就这样对她?要是刚才是她进来听到你这话,她得多伤心?
你对我不满就冲我来,何苦牵连别人?”
本就心有委屈,又被陈颍数落,晴雯直接就绷不住落下泪来,带着哭腔道:“你就知道护她,出去也只带她,不带我,回来还为了她说我。”
陈颍无语道:“早上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过去是探望病人的,老太太身子也不爽利,人去多了不好,紫鹃和雪雁不是也没去嘛。”
“那为什么带香菱不带我,还不是爷嫌我闹,怕带我过去丢人。”晴雯埋怨道。
听到这里陈颍忍不住笑出声来,气得晴雯泪眼婆娑地直瞪他。
“晴雯,你也知道我不带你去,是因为你太闹腾啊。”
说着陈颍更是捂着独自大笑,“你自己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晴雯恼羞成怒道:“总之你就是偏心,你只觉得香菱好,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嫌弃我粗笨、贪顽,把我扔在家里。”
陈颍忍住笑意,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摆手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从来没偏心,你为这个委屈太不应该了。就提前告诉你罢,我准备下次休沐带你去宁国府探望‘秦氏’,听说她也病了。”
晴雯直接愣住了,看着陈颍确认道:“爷,你说的是真的?下次带我去看奶……,小蓉大奶奶?”
晴雯激动之下差点又把秦氏叫成了奶奶。
“骗你干嘛,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谁让你又闹脾气呢。”陈颍翻了个白眼。
秦氏现在的处境陈颍大抵也能猜到,贾珍定然是将她软禁起来了,对外称她得病,而且因为宁郡王失势,贾珍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敬着她,说不定此时已经起了淫邪之心,欲行逼迫之事。
秦氏是赵旭的手下,陈颍也不好插手此事,但是毕竟秦氏帮他做了不少事,更是找到了晴雯送到他身边。虽然不知自家老爹对秦氏是怎么安排,但陈颍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或许能帮到秦氏什么。
而秦氏对晴雯有恩,他带着晴雯去探视生病的秦氏,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爷,你说小蓉大奶奶她得的是什么病啊,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好?”晴雯担忧道。
陈颍道:“我哪儿知道,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等去看过就知道了。”
一面陈颍端起桌上的鸡汤递到晴雯面前道:“快些喝,一会儿该凉了。”
晴雯先是一愣,然后道:“爷,这是我给你做的。”
陈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错,现在我也喝了,你快喝罢。”
“爷,外面还有的,我再去盛。”晴雯脸上一红,就要逃跑。
陈颍按住她的肩膀,霸道地吩咐:“不行,就喝这碗,这可是我亲自给你端进来的。”
晴雯无奈,只好接过,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时陈颍又柔声道:“谢谢你特意给我准备鸡汤,我是临时有事去了玉儿那边,不是故意无视你的心意的,下次你有什么委屈就找我说,或许是误会呢,自己憋在心里多难受。
还有,以后不许那么欺负香菱,她受的苦不比你少,别看她温温吞吞的,心里也是很脆弱的,她对你好你反而嫌她,她也会难过不是。”
晴雯手上一顿,泪珠大颗大颗滴落在鸡汤里,哽咽道:“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改,再不乱发脾气了。”
陈颍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笑道:“不指望你改那臭脾气了,只是要学会体谅别人,不要总是一个人钻牛角尖。”
“嗯,晴雯知道了。”
对于晴雯这种性子,直接训她罚她,只会激起她的脾气,说不定直接就会顶起来;但若是好言好语地哄她,惯的她越发有脾气,那更是不妥。
陈颍知道,对晴雯这种人,得让她为自己做的错事赶到羞愧,然后再说些好话哄她,这个时候你也温和,越对她好,她就越愧疚,这样就能对自己的错误印象深刻,下次就会引以为戒。
开解完晴雯,陈颍觉得有些饿了,自己出去盛了碗鸡汤,用罢便去沐浴,第二日还得去上书房陪读呢。
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回到屋里仰靠在椅子上,任由香菱给自己擦拭头发。
等头发擦干,香菱准备服侍陈颍安寝时,陈颍突然问道:“晴雯呢,今晚不是轮到她吗?”
香菱娇憨一笑,回道:“晴雯她好像哭过了,不好意思见爷,找我换了。”
陈颍捏着香菱有一丝婴儿肥的小脸,故作严肃道:“谁允许你们换的,今晚轮到她那就是她,去让她来。”
香菱哪知道陈颍是在吓唬她,只当陈颍生气了,忙去和晴雯换回来。暖阁里的晴雯自然也听到了陈颍的话,只得抱着自己的枕头出来。
陈颍非要晴雯侍寝,是想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另外,就是担心晴雯晚上又做噩梦,虽然她现在很少做噩梦了,但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梦到那场大洪水。今天她自己给自己找委屈,又哭过一场,很可能晚上又要做噩梦。
“今晚你睡里边去。”陈颍道。
晴雯慌忙摆手推辞,“爷,不行的,你是爷,怎么能睡外边呢。”
晴雯的惶恐是有根据的,古代侍寝的丫鬟都得睡在外侧,一是方便主子夜里口渴,能第一时间起身去端水,再者是出于尊卑,若是晚上要起夜方便,主子从丫鬟身上跨过去没什么,丫鬟从主子身上跨过去,那就是不敬了。
不过这些对于陈颍而言都说糟粕,睡个觉还得讲究那么多,也不嫌累。
“哪儿那么多讲究,我让你睡里面,听我的。”陈颍的声音里透着毋庸置疑。
“哦。”晴雯弱弱地应了一声,将枕头放到床上,然后爬上去暖着被窝。
见陈颍也要躺下,晴雯忙道:“爷你等等,还没暖热呢。”
陈颍笑道:“那就两个人一起暖。”
软玉温香在怀,虽然只是抱着,什么也没做,但也让陈颍睡的十分香甜。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起床,也不叫醒睡梦中的晴雯。到院子里活动一番手脚,自行洗漱,又和香菱一起用了早餐,便换好衣饰,先往隔壁去看了看黛玉,见她还在睡着,也不多留,出府后慢悠悠地往皇城去。
上书房读书的多是皇子王孙,因此并不像国子监或者民间书院那样,早早就要点卯上课,陈颍本就习惯早起,早上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
又是平淡无奇地九天过去,这日陈颍下学回来,便又能休沐一日。晴雯惦记着陈颍要带她去探望秦氏的事情,早早就守着门等陈颍回来,还被过来寻她顽耍的雪雁笑作“望夫石”。
“你这小蹄子,你知道什么是望夫石吗?”晴雯轻蔑道。
雪雁虽年龄比晴雯大些,可在晴雯面前就像是个小丫头一样,不光指相貌,还有气势,晴雯俨然是一幅训导小丫头的居高临下之态。
雪雁弱弱地道:“自然知道,之前白鹭姐姐就经常说姑娘想陈大爷的样子,就像是望夫石。”
晴雯没忍住扑哧一笑:“你这话要是让林姑娘听到,你的好可多着呢。”
“什么话不能让玉儿听到,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告诉玉儿。”陈颍的声音突然传来,晴雯激动地跳起来,忙迎出去。
“爷,你回来了,香菱煲了牛骨汤,你先喝一碗,我这就去传饭。”
陈颍拦下她笑道:“不急,我还不饿,倒是你们先说说,是什么不能让玉儿听到。”
晴雯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雪雁却不懂这些,直接道:“刚才我说晴雯像望夫石,她说我不懂。白鹭姐姐经常说我们姑娘像望夫石,我怎么不懂,就是说我们姑娘等陈大爷的时候呆呆的像块儿石头,晴雯刚才也像。”
“你这小蹄子快闭嘴。”晴雯羞恼地喝道。
陈颍微微一笑,拍了拍雪雁的头叮嘱道:“这话你可别在你们姑娘面前说,不然她肯定要把你的玩具全给没收掉。”
雪雁不明白为什么,暗想:以前白鹭姐姐不是也经常当着姑娘面说吗,姑娘也没生气啊,不过既然陈大爷吩咐了,我照做准没错。
等雪雁回去后,晴雯提醒道:“爷,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看小蓉大奶奶啊。”
“急什么,明日吃过午饭再去,难得休沐,我得先陪陪玉儿,其他的事都得靠后。”陈颍笑道。
“知道林姑娘是爷的心尖尖儿,我乖乖靠后。爷还是快些进屋罢。”晴雯翻了个白眼,娇嗔道。
陈颍挑挑眉,笑道:“你个‘望夫石’,就这般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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