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到了藏书楼外观赏,嵩阳书院的藏书楼是一座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的卷棚硬山顶阁楼式建筑,收存了许多珍贵书籍。
陈颍等人自中午游至傍晚也没能看尽书院景致,只游览了上述这些主要的建筑景观。
看完藏书楼后天色已是将暗,陈颍此时想起嵩阳书院著名的“将军柏”,便提议要去看看,于是众人又移步往“将军柏”去。
及至“大将军”跟前,陈颍抬头望去,只见“大将军”粗壮的树身向南斜卧在一面“凸”字墙上,树冠浓密宽厚,郁郁葱葱,尤如一柄大伞遮掩了一方天地。
看完“大将军”后众人又往前走,便见到了“二将军”,虽叫“二将军”,但它的树身明显要比“大将军”粗壮的多,主干上有许多皲裂之处,虽树皮斑驳,躯干龙钟,但生机旺盛,虬枝挺拔。树干下部有两道道能够容人通过的裂纹,南北相通,树身里面有很大的空洞,能容纳数人。树干顶端自然形成一尊面向东方的观音像,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两根弯曲如翼的庞然大枝,左右伸张,形如雄鹰,展翅欲飞。
再往前便是“三将军”了,比之“二将军”还更大些,一眼望去,犹如一根擎天巨,柱仿若要直冲云霄,戳破天穹。
陈颍和朱岚两人走在最后,朱岚问道:
“陈泽,这三棵树为什么最小的叫‘大将军’,最大的叫‘三将军’呢?”
陈颍笑道:“这里面倒是有个故事的,其实三颗巨树又被叫作‘汉封三将军’。”
西汉元封元年的时候,有一次汉武帝刘彻出宫游历嵩山,途经此地,只见一柏树高大挺拔、枝叶茂密、高耸云天,惊叹道:“朕游遍天下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柏树,就封你为‘大将军’吧!”
封罢“大将军”后刘彻继续向前走,没走多远又见到一棵比刚刚被他封为的“大将军”的那棵还要大的柏树,汉武帝暗想:“这棵比前面那棵要大的多,可是已经将‘大将军’封出去了,这棵可怎么封呢?自己贵为天子,金口玉言,又不能随便改口”。短暂地思考一番后,刘彻指着面前的第二颗柏树说:“朕封此柏为‘二将军’。”
随行的官员中有人想向皇上提醒如此封赏有悖常理,但又不敢直言,只好从侧面说:“此一株柏树比前一株柏树大的多。”他的意思想提醒汉武帝知错改封。刘彻心里也明白这个官员的意思,但自己金口玉言如何能改。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明知错了也不能改。就怒斥那位官员说:“什么大呀小呀,先入者为主。”吓的官员们连声说:“是”。谁也不敢再吭声了。
封完“二将军”,继续向前走,又见到一棵更高更大的柏树,汉武帝很无奈地说:“你长的再高大,我也只能封你为‘三将军’了”。
“倒也真是有趣,这故事是真的吗?”听陈颍讲完“将军柏”的故事,朱岚颇感兴趣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了,这个典故在嵩山一带传了数百年了。”周鹏插话道。
林炑森不赞同的说:“这故事就是一个民间传说罢了,无从考证,不能因为传的久,传的人多就以虚为实,历史是很严谨的。”
周鹏撇了撇嘴,自知说不过,没有反驳。
众人在“将军柏”附近游赏花草,虽是冬天,腊梅、红梅、白梅依然临寒傲放,透着阵阵幽香。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下雪了”。众人纷纷抬头望天,稀稀疏疏的雪花飘摇而落,落在地上,落在树上,落在大家的衣服上,眨眼便融化消失。
没一会儿,雪大了起来,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众人到廊道里观雪,有人提议,“此情此景,理应赋诗。”
众人附和,大雪纷纷扬扬,这些同窗们文思泉涌,或咏雪,或赞梅,有的抒情,有的记事,做出了不少好诗。
一番赋诗,众人尽兴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旁边观景未曾作诗的陈颍和林炑森,当然朱岚也没作诗,不过众人知道朱岚的古怪性情,直接把他那份算到了陈颍头上。
“带木兄,你先请。”
林炑森倒也爽直,酝酿一番后写了一首七言律,将今日之事记叙于诗中。
林炑森作了诗,这下众人便齐刷刷地看着陈颍。同学们如此热情,陈颍自然也不会扫兴。看着大雪在树冠上,梅枝上积了白皑皑的一层,此情此景,陈颍脑海里想到了两首诗。
陈颍念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好一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写的好。”
众人循声看去,不想是院长程恪从廊道转角走出,向他们走来。
“院长。”
“院长好。”
众人连忙行礼问候。
程恪笑道:“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听说你们今日还亲自动手包了饺子吃,能自食其力,很不错。”
“都是陈泽一手统筹安排,我们不过是跟着混吃混喝的。”周鹏等人惭愧道。
程恪看向陈颍,目露赞许地说:“方才那首诗作的很是不错,梅与雪各有所长,就像你们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长处,所以在看到别人的长处时不要妄自菲薄,要坚信自己不会不如人,去寻找发现自己的长处。”
众人齐声恭敬道:“谢院长教诲。”
“陈泽,可还有诗没有?”程恪问道。
陈颍拱手回道:“学生倒是还有一首,请院长指正。”
说完陈颍负手而立,看着披了一层银装的“三将军”,念道:“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不错,此诗将眼前的情景描写的生动形象,还熨帖地表达了青松坚韧。高洁的品格,好诗。不愧是养正公看重的好苗子。”程恪点评道。
众人听到院长说陈颍是养正公看重的人,养正公是谁他们自然知道,之前也听“陈泽”说了几次要报答家族,报答老祖宗,他们都以为是“陈泽”重情义要回报陈家的恩情,原来更重的是养正公的栽培之恩。
唯有朱岚没有惊讶,单就“陈泽”告诉她的那些情报,她就能判断“陈泽”与“陈颍”关系很近,知道的挺多,被养正公看重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惊奇完之后,众人开始品读讨论方才的诗作那首最佳,周鹏叫了“陈泽”一声,问道:
“陈兄弟,眼前这明明是柏树,为何你要在诗里写青松啊?”
众人一想,还真是如此,都看着陈颍,想听听他如何说。
陈颍笑道:“松柏本就是兄弟,既然这柏树已经贵为将军了,岂可再独占了这诗,合该让给兄弟才是。”
陈颍说得风趣幽默,众人哈哈大笑,皆赞陈颍说的有理。
……
冬至一场聚会之后,朱岚变得开朗了些,偶尔也会参与到陈颍几人的辩论之中,不再整日窝在小屋之中。除此之外,陈颍的书院生活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平淡而充实的生活一晃就到了腊月中旬底,年关将至,书院也放假了,同窗之间纷纷道别,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年。
竹林边的小屋里,陈颍收拾好行李看向朱岚问道:
“朱兄弟,你不打算回家吗?”
“唔~,回,回的,不过我还不着急,你先回你的便是。”朱岚显得有些紧张。
陈颍猜测她可能是有些不敢回家面对长辈,毕竟她偷跑出来,长辈定然是无比生气的,但这种事情他是帮不上忙的,问了也是爱莫能助,还是沉默的好。
“那朱兄弟你保重,我便先行一步,咱们明年再会,提前恭贺你除夕新喜,吉祥如意。”
“你,你也是。”
陈颍拿上行李起身离去,他心里是知道的,朱岚这次回去明年应该是不会再来书院了,但这样也挺好,自己会记得曾经在嵩阳书院,有过这样一个朋友的。
“陈泽,等一下。”朱岚突然开口叫住走到门口的陈颍。
陈颍转身看向朱岚。
“那个,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宽容,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对不起。”朱岚纠结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又没错,而且我也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就当我们扯平了。”陈颍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哦,还梅扯平呢,我还欠你一件事。”
朱岚道:“冬至那天对联对的稿纸能给我吗,还有你作的那两首诗,能写一份留给我做纪念吗,就当是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
陈颍笑道:“这么点儿事也值得你用掉一次条件,怎么感觉你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一样,第三次机会你还是继续留着罢,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再用嘛。”
陈颍打开书箱,将冬至那日联对的稿纸找出来放到书案上,又提笔将《雪梅》、《青松》两首诗默与纸上。
“朱兄弟,告辞了,你珍重。”
说完陈颍推门而去,徒留下朱岚看着书案上墨痕未干的两首诗,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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